三天之后,阮清恬换上了自己唯一的一套黑色衣服,准备去参加任浩杰的葬礼。她穿好衣服后,在客厅整整坐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站起身,准备出门。
当阮清恬的手握住那枚小小的,冰冷的铜钥匙的时候,她惊觉自己的手比那枚在冷空气中静置了整整一夜的钥匙还要冰冷。
阮清恬打车前往任浩杰的葬礼。当她对司机说出地址的时候,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车辆缓缓开动,阮清恬把车窗关起来,但还是觉得寒冷。她记得冬天明明已经过去了啊,怎么还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呢。
任浩杰的葬礼在市郊的一处教堂。教堂外面原本葱葱郁郁的绿地,现在只剩一片干枯发黄的草。无数沉甸甸的铅灰色云朵凝结在空中,教堂锋利的尖顶像是一把刀,直挺挺地往天空刺去。
阮清恬在教堂门口,碰到了同样黑压压的周小乔。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紧跟在她后面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尤大志和邱明。
阮清恬和周小乔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阮清恬走过去,想拉周小乔的手,刚触到周小乔冰凉的皮肤,周小乔就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她抬起头,望着阮清恬,神色复杂。
他们三个人很快从阮清恬身边走过,往教堂里面走去。
周小乔还是放不下吗?阮清恬沉痛地想,就是是现在这样悲痛的时候,她们也没有办法不计前嫌,暂且拥抱在一起彼此安慰吗?哪怕只是今天呢。
阮清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回过身来,准备进去,但是却被门口两个黑衣男人拦了下来:“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阮清恬不可置信地问道。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在今天这样一个沉痛的日子里,她的情绪本就已经够低落的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参加葬礼,还被昔日好友当成空气,难道这样的打击还不够吗?她到底要多惨,所有的人才能满意。
“不好意思,您真的不能进去。”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同时回过头来,他们的动作出奇的一致,脸上的表情也大同小异,都是如同蒙了一层黑纱般的沉默,但是他们其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他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然后就往教堂里面走去了。好像也在无形中,默默认同了这个决定,她阮清恬确实没有资格参加任浩杰的葬礼。
这到底是为什么?
阮清恬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们残酷而决绝的背影,然后在大门大开的时候,她看到透过两边长椅中间的那条走道,尽头教堂的祭坛上,那幅三米高巨大的黑白遗像。
照片上的任浩杰干净爽朗,甚至微微带着笑意。像极了他每次和她耍赖时候的神情。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中,阮清恬看到在那副巨大遗像的一侧,任浩铭和任青青并排而立,对前来吊唁的人们一一鞠躬,然后任青青突然抬起头来,一脸仇恨地望着门外的阮清恬。
阮清恬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天在任家的时候,任青青对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允许阮清恬来参加任浩杰的葬礼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真的连最后和他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眼泪滑过冰冷的脸颊,教堂沉重的木门缓缓关闭,她从越来越小的罅隙中,贪婪地凝望着任浩杰的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