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捻:“知道的,会告诉你。”
“洆儿呢?我想知道越洆在何处?赛戬杀了他么?”越洆是越织心最后的关心,越洆是西昭最后的希望,她要知道越洆的情况。
百里捻本不想说的,说来也巧,攻下西昭之后,他的线人也发现了越洆的行踪。在陶阳城奔向西昭的那条官道上,百里捻的人发现了越洆,准确来说,是发现了越洆的尸体。
“死了。”百里捻从不会委婉,“人从陶阳城,从赛戬手中逃了出来,应当是想回西昭,不过他运气不好,碰见了兀囚国的国主,兀囚国本来是附庸西昭的小国,可西昭已经亡灭,兀囚国主又知道西昭与羌晥不和,便把越洆杀了,想来是想送到羌晥料表忠心吧。”
西昭欲攻陶阳城,反被赛戬设计,西昭保不住的消息人人皆知,西昭已经完了,羌晥才是这天下最为强盛之国。而彼时对西昭言听计从,尊敬无比的兀囚国,为了讨好羌晥,便把越洆杀了,送去陶阳城表忠心。
“兀囚国主杀了洆儿!?”
越织心激动万分,身体都不停地颤抖,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而让她希望破灭的,不是百里捻,也不是赛戬,竟然是曾经附庸在她身旁的兀囚国!越织心的神情变换不停,先是震惊愤懑,又缓缓染上悲痛,最后却是冷笑了出来,无奈又悲绝。
百里捻看向越织心,眼神复杂,不知何种心情,他缓缓道:“尸首我叫人送到了西昭,埋到哪里,你决定吧。”
说完这句话,百里捻有些累了,他不想再与越织心多谈,转头往城墙下走。他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真的是太疲惫,每走一步都想要停下来,懒得再动一动,懒得往前看。百里捻的心渐渐灰白,了无生机。
百里捻艰难走着,身后却传来了越织心的声音,越织心站在城墙之上,她遥看着远方,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凄凉又郁卒。
越织心:“哈哈哈哈,父王,织心愧对您的信任,没能帮洆儿守住西昭,守住越家江山!织心愧对于你啊!”
“砰”得一声,响在了城墙下。
百里捻脚步骤然停下,他不用回头看便知道,那是人坠落在地发生的闷响声。越织心跳城墙,自戕于西昭了。经纶之手越织心,雄心胜男儿的西昭公主,终究亡于城墙。
突然有凉风吹来,吹起百里捻两鬓的发丝,西昭灭了,当年灭大姜的三国灭了,原本还有几丝仇恨的百里捻,此刻心如死灰。
……
卫禹带领羌晥军马,从西边赶到西昭王城之时,正看到百里捻坐在城墙边的冷石上。明明已经入夏,可是他还裹着厚厚的白茸披风,脸色苍白。阳光照耀之下,那张白得透明,仿佛一戳就会破掉。他无表情,茫然看着前方。
“百里……大姜国主,”卫禹及时改掉了称呼,“吾王命臣带兵援助大姜,如今西昭的兵马如数歼灭,薛将军已死,西昭再无回环之地。”
“嗯,多谢羌晥王,卫将军且与莫湮打扫战场吧。”
百里捻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卫禹,甚至于瞳孔里没有焦点,声音也不含着丝毫情绪,木头人一般。莫湮有些不解地看了百里捻两眼,他本想趁机挖苦两句,可是瞧着对方这幅模样,没能张开嘴,转身去收拾战场。
莫湮瞧了卫禹一眼,追上去之前问了百里捻一声,“王上有和要紧得要叮咛么?”
没有声音传来。莫湮见百里捻迟迟不说话,本想离开,可是百里捻又抬起了头来,“把越织心和越洆安葬在西昭王室墓穴中。还有,你带人去搜王宫,询问有没有一个名叫公孙骓的孩子,是南明王公孙执的太子,本在西昭为质,南明覆灭后还滞留在西昭。把人找出来,送去南林吧,就……就送到安葬张佑的南林竹亭。给他一些钱财,秘密送过去,别让人走露了风声。”
莫湮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这是百里捻答应张佑的,张佑临死前,最放心不下这位南明太子,最后的遗愿便是让他好好照拂公孙骓。南明已亡,西昭也亡,此时百里捻有机会寻出公孙骓,自然会完成张佑的遗愿。南林是个好地方,百里捻曾与张佑在南林相遇,又相言甚欢成为知己好友,南林也是两人出世的地方,张佑最终又回了南林,把他牵挂的人送到他身边,他应当是开心的吧。
只是,南林这个地方,百里捻再也回不去了。
莫湮带领着一队人马,搜查西昭王宫,寻找公孙骓。他刚刚搜过两处宫宇,便在门口撞见了卫禹,抬头看见撞到的人是卫禹,他愣了一下,本想开口打声招呼,但又一想,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以如今大姜与羌晥的情形,他与卫禹的情形,实在不是什么能和颜悦色打打招呼的关系。
“莫湮!”卫禹却叫住了侧身离去的莫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