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豁然睁开眼,紧接着,疤痕脸说了句“我们走”,钳制她的那两个男人便松开了她。
秦艽飞奔到宁潮声身边,他脖子下流出来的血蔓延成了一条细细的小溪,她被那鲜红的颜色刺得模糊了双眼……
“霓喃,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秦艽又拿出一支烟,点火时她的手微微发抖,火柴划了几下都没划燃,她眼前又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色。
宁潮声倒下去时磕在了一颗钉子上,钉子戳进了他的颈部动脉。
霓喃帮她点了火,轻声说:“你别自责了,他不会怪你。他那么爱海洋生物,见不得有人伤害它们。”
霓喃一点也不奇怪宁潮声会拼了命地去抢那部照相机,那些被残忍地割下来曝晒在阳光下的鱼翅,它们是属于深海的,却因为人类的食欲与贪念而成了刀下亡魂。凌驾于别的生命之上的人类却还不自知,鲨鱼的灭亡将严重破坏海洋的生态平衡,我们摧毁的,正是自己的生活环境。
“不,是我的错。”秦艽摊开掌心,那上面是一枚微型摄像头,“是我忘记告诉他了,我还准备了这个。”
这是她的习惯,就是以防偷拍时会被人发现抢走素材。是她一时疏忽,却差一点害死宁潮声。
“事已至此,你就先别忙着自责了。打起精神来,去给潮声与那些死去的鲨鱼讨回一个公道!”霓喃摸摸她的脸,她应该是一宿没睡,黑眼圈浓重,眼泪将眼线晕开了,口红也掉了一半,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她,“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天亮后,我们一起打仗!”
秦艽摇摇头:“睡不着。我等潮声醒来。”
霓喃将她拉起来,朝电梯走去:“你现在给我回家睡觉。醒来后,给我好好地写新闻稿。”
“霓喃……”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秦艽没再挣扎。
霓喃将她送到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她塞了进去。
“小九。”霓喃扶着车门,弯腰叫她。
“嗯?”
她轻声说:“我们将面对的,是一个特别强大又不讲规则的对手,你怕吗?”
秦艽抬起脸,灯影流光下她漂亮的眼睛里毫无惧意,她摇摇头,说:“我只怕潮声醒不来。”
霓喃跟司机说了句抱歉,将车门轻轻关上。她目送着出租车混入车流,渐渐消失。她挺直的背脊一瞬间松垮下来,在秦艽面前的冷静一点点褪去,那句“我只怕潮声醒不来”令她的一颗心变得茫然无措,飘忽着,下坠着。
明明刚入秋,她却觉得这夜真冷,她抱紧了手臂。
忽然身上一暖,熟悉的气息传来,她被拉进了一个怀抱。霓喃转身,双手环绕过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拼命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你怎么出来了?”
傅清时说:“宁叔叔没吃晚饭,我出来买点吃的,你也吃点好不好?”
霓喃点点头,她劝秦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自己自然也要做到。
他们去附近的粥铺打包了三份粥与一些凉菜,吃饭的时候霓喃将宁潮声出事的原委一一告知了傅清时。
傅清时沉吟了下,问:“潮声被人殴打的画面也拍下来了?”
霓喃点点头,那个针孔摄像头被秦艽安装在她戴的长链里,拍下了整个过程。
“光是曝光一个鱼翅晾晒场估计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傅清时叹息一声,“毕竟很多人对待鱼翅的态度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但殴打记者就不一样了,首先就会激起媒体同行们的愤怒。”
霓喃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在这个围观不嫌事儿大的全民网络时代,暴力事件远远比海洋环境问题更吸引人的眼球。
傅清时继续说:“还有,马上报警。再找律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伤人者与他们背后的翔盛海运。”
她心里很乱,只想到让秦艽好好写新闻稿,没想那么多。秦艽也是,从昨天出事到现在,只顾着担心,都忘记报警这回事了。
霓喃感激地看了眼冷静地分析情况的傅清时,幸好有他在身边。她握了握他的手。
他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说:“你安心地在这里等潮声醒来,其他事都交给我。我马上联系胡蝶过来。至于律师,没有比我哥更适合的人选了。”
霓喃听胡蝶说起过,傅清平在这方面是岛城数一数二的专家,而且他一直在追查翔盛,收集了很多资料,对这场起诉应该大有益处,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傅清时与哥哥的关系那么僵……
傅清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我不觉得为难。”
她侧身抱住他,头伏在他肩胛处轻轻蹭了蹭:“谢谢你,清时。”
他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见外了啊,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