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孩子真的不能要了。
堂屋里正热闹着,一家人突然听到有汽车喇叭声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欠儿登延安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大寨和丫丫也跑出去看热闹。
没过几秒延安就高声向屋里喊道:“妈妈,小刘叔叔来啦!”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宋恂的司机小刘从车上下来,项小羽忙问:“小刘,怎么只有你自己呢?宋恂没回来啊?”
“嫂子,宋经理还在单位加班呢,让你不用等他吃晚饭了。”小刘一边从车里往外搬东西,一边说,“这是宋经理的那份过年福利,我先替他送回来。”
瞥见从屋里走出来的苗玉兰,小刘嘴甜地拜了早年,又赶紧解释:“我们宋经理特意让我把年货送到您这边来的!”
地上的年货与大儿子带回来的那份一模一样,苗玉兰乐得合不拢嘴,客气道:“你看这孩子,我们家已经有一份年礼了,他怎么还往这边送呢!”
项小羽一面将东西往屋里搬,一面戳穿她:“你要是不想要,那我一会儿就拎回家去了!”
“这是小宋的一片心意,谁不想要了!”苗玉兰招呼小刘进屋坐,又在小闺女背上拍了一下说,“这回好了,小宋的那串香蕉也送来了,你随便吃吧!”
*
收到节礼总是让人喜悦的,项家人张罗着往屋里搬东西。而几公里外的渔业公司里,宋恂还在跟公司的领导层开会。
从今年的过节福利就可以看出来,渔业公司去年征战外海的回报丰厚,吃到了甜头。
然而,就在这种人人看好外海渔场的时候,宋恂却突然提议,由公司出资开办对虾养殖基地。
“宋经理,现在办养殖基地太早了吧?”副经理杨建堂不赞同道,“地区对咱们的要求是组建一支拥有二十只渔轮的船队,既然在外海打渔是稳赚的,就应该集中力量多购买一些渔轮壮大咱们的船队。没有必要在养殖场上浪费钱财精力。”
宋恂颔首道:“老杨说的没错,咱们公司还处于起步阶段,必须保持高速发展的劲头向外扩张,还没到停下来守成的时候。即便地区没给咱们提出二十只外海渔轮的要求,买船也是要提上日程的。”
“那你……”
“不知大家有没有留意过其他省份的渔业动态?”宋恂沉声道,“咱们海浦这边用补偿贸易的方式成功组建渔轮,本该是一个值得借鉴的案例。按理说,其他省份应该很快跟风学习才对。但是我观察了几个重要渔区的渔业公司,只零星有一两家用外汇贷款买到了几艘渔轮,像咱们这样大规模进口十几艘渔轮的情况,几乎再没出现过……”
郭志勇不禁问:“国家对补偿贸易进口的渔轮收紧了?”
宋恂点头:“批得很少,一般申请在各省内部都能通过,但是再往上递申请就不行了,很多都被拒绝了。我上个月跟广东渔业公司的经理通过电话,从他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他们的申请被退回来了。”
也就是说,以后再想购买渔轮,通过补偿贸易和外汇贷款就比较难了。
要么等国产渔轮下水试航,要么直接全款进口。
杨建堂咬着烟屁股“啧”了一声,泄气道:“这会儿正是咱们向外海发展的关键时期呢,怎么在这时候收紧呢!”
郭志勇也拿出火柴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两口才说:“全国各行各业都百废待兴,都在发展的关键时期。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相比于国防和科技对国家的重要意义,咱们打渔卖鱼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事。好钢用在刀刃上,站在全局的角度看也就理解了……”
实际上他们当初在省城谈判的时候就很悬了,进口渔轮的事情差点被叫停。
要不是地委袁书记帮他们打掩护,拖了好几天。
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海浦渔业公司了。
另一个副经理崔楠开靠进椅背,点着桌面说:“咱们是渔业公司的干部,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们只能负责渔业公司上上下下两千张嘴的温饱问题,其他行业怎么样,咱们管不着,也不是咱们能管的。这个公司从成立起就没用过国家拨款,全是靠咱们自己拼出来的,如果贷款的路子也走不通,咱们就得尽快想想其他办法购买渔轮了。”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气氛低迷,宋恂见状便笑道:“国家也不是全无拨款的,咱们刚成立的时候,从地区借了十五万启动资金,这笔钱还没还呢!现在都压在职工的福利房上面了。”
提起房子,几个副经理的神色都好看不少,职工对福利分房的反馈很好,有些着急的人家,在年前就要搬进去入住了。
宋恂给自己的茶缸里蓄了点水,又提着暖瓶起身,给会议室里的另外四个人也添了水,这才坐了回去继续说:
“咱们从外海捕捞回来的海货,20%运往日本,剩下的80%按照当初跟地区的协议,只能在国内销售,而且给省城和上海供应的都是平价鱼。内贸和外贸的海鲜价格相差一倍不止。如果指望通过内贸赚来的钱扩充船队,一年顶多能增加一对国产渔轮,那还是在船厂有货的前提下。所以从国内船厂订货的同时,也不能放弃进口渔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