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着急忙慌地把我们叫回来有啥事啊?”项小羽进了院子就去打水洗脸。
她坐了一宿的火车,下车的时候蓬头垢面的。
“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苗玉兰将毛巾递给她,“顺便商量一下前进的事。”
“项前进又闯祸啦?”
“没有,他都26了,又不是以前的愣头青,能闯什么祸?”苗玉兰犯愁道,“我是操心他的婚事!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小子,哪个不是有媳妇有娃的?就他还落单呢。”
项前进的婚事简直成了她跟老头子的心病了。
这小子爹妈都没了,近亲长辈只有大伯和二姨三姨。
“他二姨也跟着操心,在海味品加工厂里挑了好几个不错的女工,想要介绍给他,结果这小子一个也不见。”
项小羽笑道:“本该娶媳妇的年纪,他却拒绝相亲,肯定是因为有对象了或者有看上的姑娘了呀!你们没问问他呀?”
“问了他也不说。”苗玉兰低声跟闺女嘀咕,“他在大师傅手下干了十年,早就出师了,算是有个能安身立命的手艺,这个条件在农村找媳妇绰绰有余。但是在县城里就不太够看了,没有房子,钱也没攒下多少,还没有爹妈和兄弟姐妹帮衬,县城姑娘可不好找。”
“前进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项小羽不赞成道,“他这个职业无论在农村还是城镇都挺吃香的,嫁了厨子不愁吃喝。虽然没有父母兄弟帮衬,但新媳妇嫁过来也不用处理跟公婆和妯娌的关系,多好呀!”
安茹挺着稍稍有了点弧度的肚子到处溜达,听了小姑子的话,便道:“娘,你不用太操心房子的事,他一直没结婚,厂里才没给他分房的,等前进娶了媳妇以后,自然就给他分房了。”
项远洋上前扶住媳妇,轻嗤道:“他们那个制衣厂啊,我看够呛能给他分房。年初的时候还说要盖职工宿舍呢,一直到年尾了也没个动静。听说是现在效益不行了!”
家中几个女人俱是不信。
县制衣厂在他们南湾县是数一数二的大厂,年年的效益都创新高,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当年多少人都以穿上绒花牌布拉吉为荣呢。
“真的,现在不只县制衣厂的效益不行,我听说定山县那边的服装厂的效益也受到了影响。”项远洋给他们举个例子,“广东那边的服装好多都是从港岛传过来的款式,时髦又便宜,以前大家都认上海货,但现在都认广东货了。”
他之前捣腾服装,只要说这批衣服是从广东带回来的,立马就有一群人围过来。
几个大人围在一起唏嘘了一阵,项英雄便将几个孩子撵出去玩了,跟儿女们说起了正事。
“这次把你们都叫回来,就是想说说房子的事。”项英雄在鞋底磕了一下烟袋杆说,“前进在县城,一时半会儿分不到房子,没有房子找对象也是个问题。我跟你们娘商量了一下,想给前进在县城买个房,也不用太大,买个那种一室半的就行,让他先把媳妇娶了。”
三个儿女一时都没吱声。
项小羽自己家有两套房子,她没啥意见。再说虽然爹娘对她手松,苗女士经常偷摸给她零花钱,但是严格说起来,娘家的财产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
项远航也没什么意见,他在县城有一套集资房,在渔业公司的家属院还有一套两居室,以后家里两个孩子结婚,都有了房子,他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三个子女中,心里最不是滋味的是项远洋,他一直想在城里买房,但是因为农村户口的问题,几次都碰了壁,闺女眼瞅着就要上学,户口和房子还没解决呢。
结果他这边还没着没落的,项前进这小子反而要在城里安家落户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三个没啥意见,但这事得跟我大姐一家说说吧?”
孔斌在老家连个住处都没有,他大姐每次回来探亲,还得带着男人和孩子来娘家住。
“你们几个都没意见了,我再给小鸿拍电报。”苗玉兰瞪他一眼说,“我想给前进买房也不是白出钱的。我做烤鱼片的生意也有三年了,规模扩大以后,咱家这点地方根本就不够用。村里的房子我又不能长时间占用,所以这几年用的都是人家前进的房子。他虽然不回来住,但也没有白占他房子的道理。”
“你娘之前说过,要给前进房租,”项英雄接话说,“不过前进不要,让你娘尽管用着,反正他也用不着。”
苗玉兰一拍手说:“所以,我才寻思在县城给他买个小房子,就当这是给他的房租了,以后我这个小作坊也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干下去。”
几个儿女都没再说什么,但项远洋心里仍不太舒坦,农村的房子,一个月的房租顶多七八块钱,在县城的一套房钱,顶得上十几年的房租了。
他瞅瞅坐在一边安静剥瓜子的宋恂,犹豫片刻问:“小宋,你最有见识,你觉得这事能办不?”
宋恂瞥他一眼,笑了笑说:“钱是爹娘辛苦赚的,想怎么花,想给谁花,由二老说了算吧。不过,这件事不是咱们可以一厢情愿做决定的,还得问问前进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他也是大人了,未必没有自己的打算。”
按照他的想法,他丈母娘应该正经弄个加工厂了,而不是一直搞这种家庭小作坊。
鲜鱼的腥味重,一直在自家院子里加工,很影响生活环境。工人们整天在家里进进出出,也影响生活质量。
不过,老两口现在就是想解决项前进的婚姻大事,作坊就是他们给项前进买房的借口。
相比于四个亲生的儿女,项前进的日子确实要差上一些,也难怪他老丈人会着急。
项英雄上午跟儿女们统一了意见,下午就把侄子叫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