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两年前关州郑员外在双旦巷所开丝绸庄,本经营良善,突遭强盗洗劫,司理参军袁进受理查明,然因无人过问,事情不了了之,而如今的庄子早已改名换姓,成了他人财物,袁大人可知其中曲折,不妨向众位透露一二…”
路无为不等袁进开口,接着道:“私开铜矿,铸炼银钱,却是草民亲眼所见,虽句句属实,但草民也知道,这并不能作为状告袁大人的证据。
“但刺史大人,草民手无缚鸡之力,家无升斗之粮,儿女衣不遮体,而袁大人高高在上,手中文案武士百十,财富千万,草民如何才能找到真凭实据?还请大人谅解草民的无用…”
路无为说完,便匍匐在地,谁头脸都贴在地板上,等待严溪的判罚。
严溪看完路无为的账册,叹息他的用心良苦的同时,也暗暗心惊。袁进的这些点点滴滴,在官场之上早已司空见惯,然而细微末节加起来,却透露出了一个极大的数据,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参军所能担负的起的。
这本账册,从前到后,总共经历四年的时间,且每个场合与人次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当时的账单与签字都存留了下来。严溪相信路无为手上绝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只是因为这些没有任何的纰漏,才拿来出来。
严溪看完,又让衙役将账册交到李彦手中,李彦看完,也不得不惊叹路无为的毅力与恒心。
“且将原告路无为暂时收监,待将账单所述之事查明,再行审判,退堂!”
严溪并没有判罚袁进,一来袁进功名在身,没有证据,单凭路无为的一面之词,不足以扣押,而路无为之为乃民告官,按律应受惩罚,且为了防止泄露消息,不得不将之扣押。且严溪想给袁进一个缓冲的空间,不然一时头疼脑热,闹出事端来,就不好收拾了,既然名正言顺,也就将之放了。
李彦点点头,便率先走出了刺史府,身后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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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刺史大人一定有办法的…”丁孝强这句话并没有多少把握,与其是说是在安慰袁进,倒不如说是个局外人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袁进自然听不下去,此时他心内的烦躁与恐慌早已超过了对严溪的崇拜与信任,现在他唯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这不止是人的本能,而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在面对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刻,最先想到的是尽快逃离,而不是需求依靠。
“嗯——”袁进轻轻回应了一声,并没有看向丁孝强,这个时候,他不敢看向任何人的眼睛,害怕被人发现心中的秘密。
“刺史大人将你当堂释放,便是有意维护,而至于那个账本,不是已经落入了刺史大人之手么?到时候,查还是不查,怎么查,查的结果怎么展现给众人看,还不是全凭刺史大人掌握?再说了…”丁孝强突然压低声音,道:“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刺史大人若是放弃了你,不是等于放弃了他自己吗?…”
袁进点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让小弟茅塞顿开,丁大人放心,小弟自有主张!”
眼见袁进被说服,丁孝强长舒了一口气,再问候了几句,便匆匆抽身离开了。其实现在袁进被人告上了,官场中人人都如躲避老鼠屎一般绕着他走,丁孝强自然也不想过来触这个霉头。只是无奈于严溪的吩咐,谁叫他平时与袁进走得比较近呢。现在得了满意的结果,不赶紧走,更待何时?
至于严溪到底会有怎样一个态度?若是放在平时,一切都好说。但此时宰相从中一搅和,谁也不能保证严溪弃卒保车,甚至惠州的官员还倾向于放弃袁进。毕竟这是一了百了的好方法。
然而袁进的“小弟自有主张”却也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知道自己的死不足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严溪与下面官员之间的来往,表现得极为谨慎小心,他手上没有任何的证据,不足以咬出任何一个人。
且李彦的不言不语,又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与态度,此时的严溪肯定经受着极大的压力,甚至不必自己的要小。这么多年的合作,袁进就是用大腿也能想出严溪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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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府外面好像怪怪的…”管家欲言又止。
“哦?有话尽管说!”袁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憨厚的管家,忍不住激动道。
“总感觉走到哪都被人盯着似的,且街道上有些人看着眼熟,却都不认得…”管家如实回答。
袁进冷笑一声,没想到心中的猜想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严溪真是谨慎的太过分了,这么快就把自己监视上了。
忍住冲动,袁进没有冲出去看,反倒长长舒了一口气,人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