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顺帝依旧双眼看着屋顶上金黄闪闪的图案,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朕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让朕毛骨悚然。”
小顺子哑然一笑,原来恭顺帝刘垦不过是为了下一段话做铺垫,才随口这么一问,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如此一想,小顺子渐渐恢复了常态,一时心暖闹热,变得冷静下来。
“奴才无欲无求,自然睡得香甜,皇上天天为国事烦忧,自然难免多梦失眠!”小顺子顺着恭顺帝的话说道。
恭顺帝微微一笑,好听的话他还是喜欢听的,而且此时候会对他说些恭维的话的,也只有小顺子而已。
“朕听说,至人能洞悉万事万心,也同样无梦,要是朕也有这么一门道行,该有多好!”恭顺帝笑道。
小顺子猜不出恭顺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接着道:“皇上只要认真修炼,定然超凡入圣,越圣至至。”
恭顺帝似乎不愿破坏这宁静的气氛,安稳地轻轻躺着,深深呼吸两口气,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然而转瞬即逝。小顺子怔了一下神,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外面渐渐暗了下来,一盏盏明灯被点亮,挂在宫门四周,依旧将整个皇宫照得跟白昼似的。
因为没有得到恭顺帝的允许,没人敢随意敲门进来。
而且,对于恭顺帝来说,他喜欢这黑暗。
在黑暗的包围时候,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他反倒觉得安全,可靠。因此在恭顺帝睡觉时,一定会特意安排宫女们将所有的灯都灭了。他原本要求宫外的也不许点亮,不过在宁王以“不安全”为由,而拒绝了。
“江彬来京城了!不过是冲着宁王来的!”恭顺帝突然再次开口,道。
小顺子早已猜到一二,也能预算到这个结果的原因。
“皇上怎能如此肯定?”小顺子在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并不想马上抛出自己的答案,否则便是自作聪明,结果只会惨不忍睹。
恭顺帝一怔,原来他本以为顺理成章的事实,在小顺子重复问过一次之后,他反倒有些犹豫了:“是宁王一直要求追查十六王爷的案子,这不是十分明显吗?”
小顺子没有马上回道,而是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皇上觉得江彬是个怎样的人?他会以德报怨,还是恩将仇报,还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恭顺帝再次怔住了。每个人思考事情,所有的结果都是在符合逻辑的情况下,合理推演出来的。然而却经常犯一个错误,那就是什么才是“符合逻辑”的?而“合理”的情况下,就不能有“意外”?此时的恭顺帝,他不正是如此。
“奴才也曾风光无限过,也曾提拔过几个人,或是因为他们能力不错,或是因为他们嘴巴子甜,然而如今奴才沦落至此,皇上几曾见过有几个人过问过奴才?”小顺子的话语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恭顺帝听言,感觉抓住了什么似的,然而却有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心内痒痒的。
小顺子见此,又是接着说道:“不是奴才看破红尘,悲观弃世,而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就是皇宫,谁能给他们最大的好处,他们便跟着谁,奴才自然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错!在江彬彻底表态之前,朕还有机会————”然而话说到一半,恭顺帝便蔫了,他有什么,要权没权,要实力没实力,他有什么利益可以引诱江彬的?就是钓鱼,也得有饵啊,他刘垦两手空空就想套白狼?没有这么好的事,就是天上掉下馅饼来,也抢不过人家。
“哎!——”恭顺帝刚刚憋足的一股气,再一次泄了。
小顺子心思急转,立马猜到了恭顺帝心中所想,接着道:“皇上以为,江彬最在乎的是什么?”
恭顺帝皱了皱眉头,他发现自己做的功课实在太少了,对于自己的对手,竟然一无所知。现在就是宁王站在他的面前,除了觉得他可恶可恨之外,竟然想不出宁王的喜好及特点来,别说弱点,就是优点也知之甚少。
恭顺帝自责的同时,暗暗觉得这是小顺子在教诲自己如何思考问题,如何分析问题,如何解决问题,于是再次打起精神,更是以一种恭敬的心态来听取小顺子的意见。
“为了地位,他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武德帝,相比于亲情来说,他更在乎地位。然而又不愿在京为卿为相,宁愿守着一个永州,天高皇帝远,独霸一方,相比与地位来说,他更在乎手中的权力。”
“皇上圣明!江彬在永州为官一方,却不贪墨,不扰民,声望极佳,即便缺金少银,也只是编个名目向朝廷伸手,可见他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且,为了青史留名,不惜谋逆造反,捧十六王爷上位!”
恭顺帝听言差点拍手大笑,经过两人的层层剖析,江彬便如透明的一般,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说来,朕便可以以理感之,以名动之!”恭顺帝笑道,仿佛江彬已经让他手到擒来了一般。
小顺子趁热打铁,道:“不错,不过在皇上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还必须秘密进行,一来可以安抚江彬之心,二来,可以在宁王身边钉上一颗钉子。”
恭顺帝听言,从地上跳跃起来,忍不住来回踱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小顺子继续看守者他的香炉,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