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在去位多年,威严虽在,却难动人心。或许平时见面,虚伪客套尚可,然而生死抉择关头,谁也不会真心撞南墙。
其实,若是恭顺帝足够细心,宁王足够放心,相宗足够知心,从李彦的这些日常行为,便可看出端倪。
一个真正有野心的人,岂能不结党,而发展自己的势力?睿亲王已是昨日黄花,李彦若是真心收服,朝廷之上又岂会是今日局面?轮得到宁王一言堂如此长的时间?
也正是一次次地算计,一次次地逼迫,李彦迫不得已奋起反击,而在最后关头,总会忍住收拳。
宁王不知道,恭顺帝不知道,难道家丁也不知道?只是一再的不关心,不放心,不问心,这才有了今日的下场,今日的局面。
李彦点算着自己手中的势力,九州、关州、惠州、并州、夏州等,笑官、老三、老六、沈有胜、陈赟、杨相、吴浚、吴侯等,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李彦不想烦劳他们。谁知道他们都是哪吒般的人物,随便红绸一抖,便是翻江倒海,天翻地覆,这也不是李彦所期望的。
“再等等看!”李彦终于还是暂缓了决心。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将之告诉了四位娇妻,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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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所言正是,一家之存亡并不足惜,国之安,民之福,方为大!”林茹依虽然柔弱寡言,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异常坚决。也正是因为此,不惜身家性命,也要告倒高宠。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她一人之事,然而在她心里,却是扬州千万百姓之事。
赵燕闻言,不禁重重地点头,当年他接替父亲掌管追宗,心中慷慨,何曾不是万水千山,百姓万民。听信谣言,竟不惜带领追宗隐忍十年。
“不过,何姐姐刚才有身孕——”赵燕忍不住提醒李彦道,“为国为民,自是分所应当,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该受此苦楚。”
何琦一双眼睛,雾气弥漫,两滴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自从嫁给李彦,也有所收敛,但骨子里的要强,却是从未变过。只是如今怀有身孕,母亲的天性,此时显露无疑。
“彦——”何琦轻轻喊道,却有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李彦将何琦缓缓地挽在怀内,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安慰道:“放心,我怎么舍得你们去冒险呢?茹依的话不过微言大义,却没有说你的意思。”
何琦听言,与林茹依对望了一眼,皆微微一笑。
这次李彦倒是猜错了。
四女朝夕相处,早已莫逆知心,即便林茹依说出再重的话来,何琦也能理解。此时四人俱是同一心思,李彦怎么决定便会怎么跟随。虽然何琦或许舍不得腹中的孩儿,但也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相公放心,我们四人既然成为姐妹,自然是生死与共,不会有隔阂的。”赵萍一语道破。
李彦欣慰地点了点头。
倒是赵燕心细,听李彦的意思似已早有安排,忙问:“那依照相公的意思,我们该准备怎么办?”心里却提了起来,生怕李彦说出自己独自承担风险,而让她们先避开的话。
李彦笑着也一把将赵燕拉到怀中,左拥右抱起来,道:“很简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赵萍一根玉葱般的手指在腻白的脸上比划着,笑道:“羞羞羞!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跟人打?还是赶快跑吧,天涯海角逍遥,也不错啊!”
想起曾经自在江湖的日子,赵萍不禁眼睛一亮,觉得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李彦却摇了摇头:“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就他们可以借刀杀人,就不许我借力打力?战争才刚刚开始,胜负还是未知呢?”
赵萍听言吐了吐香舌,做个鬼脸,笑道:“官场就是这么复杂,我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东西——”
李彦笑笑,并不准备解释。刚才之所以辩驳赵萍,不过是为了给她们一个信心,让她们知道自己胸有成竹,并不畏惧。而现在不解释,却是不想让她们卷入这些黑暗之中,一颗纯洁的心,是她们最为珍贵的,也是李彦最为珍惜的。
赵燕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何琦生于官宦之家,自小受爷爷宠爱,其中道理也是听过不少,而林茹依也是大家闺秀,家教礼仪严肃,虽不懂得其中原因,但也不再好奇。三人虽不同心思,却从不同的角度理解了李彦的行为,都也跟着笑了笑,心中宽怀了许多。
赵萍见此,也不再追问。
正此时,丫鬟过来问信:“大人,夫人,晚饭是在厅堂用,是摆在这后院,还是送到房间去?”
家丁死后,管家之位空缺,暂时由何琦房内的丫鬟何荷担任。只是她年纪小,许多事不曾经过手,需要从头开始学。
“老爷呢?”何琦一怔,问道。
何荷笑道:“老爷觉得有些困,先睡下了,晚会再吃点夜宵。”
何琦转头看着李彦,询问他的意见。
“嗯!那将晚饭摆到院子里来吧!”李彦道,心里却感叹,岁月不饶人,何常在真的老了。
“是!”何荷答应一声,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