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本阖上册子,交给一旁等候的刘全,颓然磕下头,道:“老臣为官一生,自问清廉,爱民如子,爱国如家,不想出此逆子,晚节不保。然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切都是老臣的疏忽,请皇上念在老臣精忠为国为民的份上,法外施恩,饶过犬子,罪臣感激不尽!且齐家治国,罪臣一屋不扫何以治国,请皇上恩准罪臣告老还乡!”
刘本若是与沈文一样大义灭亲,孝仁帝便知刘本心怀大志,还可挽留。然此时刘本已俨然是一个慈父,枉顾法纪,磕头求情,一旦孝仁帝开口,刘本便名声扫地,再无威信可言,若孝仁帝执意留下刘本,而处罚刘苑,只怕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更无用处,反成制肘。
孝仁帝不得不好言安抚,道:“朕登基以来,仁孝治天下,刘爱卿之言深慰朕心!既然人各有志,朕也不强人所难,准奏!”一天之内连斩两员爱将,孝仁帝心内滴血,然看着跪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李彦,却又爱不成恨不起,深感无奈。
“老臣谢皇上洪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本最后喊了一遍朝语,然后慢慢地退出大殿之外,形单影只地走出了宫门,一步三回头,临近离开,十分不舍。
然而朝会还没完结束,孝仁帝的头还必须继续疼下去。下面轮到窝囊的彭衡,像个土拨鼠一样,摇摇摆摆出班,顾忠临上朝时突然上吐下泻,不能上朝,汇报永州的苦差事不得不落到了他的头上。虽知孝仁帝岂不高兴,但长痛不如短痛,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微臣彭衡有本启奏!”彭衡见孝仁帝已临近狂躁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发作,暗暗将顾忠上下十八代问候了遍,暗道:“老子若是今日大难不死,一定有你顾忠好看的”
“彭爱卿又有何事?”孝仁帝显然忘了昨日朝上的信口开河,不过贵人多忘事,也是在所难免。
彭衡调整了一下思路,道:“永州各县乡受灾严重,江彬与严华所言皆属事实!”
孝仁帝拍案而起,道:“彭爱卿何意?江彬与严华说了什么?请彭爱卿一一讲明,如此不清不楚,是何道理?”一席话说得无耻无赖,却底气十足。
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彭衡差点没哭出来,时也命也,谁让自己这么不挑时候,知道战战兢兢,重新组织语言,道:“永州三十一县,五百又八乡,合计人数三十九万四千,受灾人数三十万,十室九空。缺粮六百万旦,缺银四十万两。臣等已从各临近州县调集郎中两千前去支援,暂缺草药”
彭衡还在如数家珍般地慢慢计算,然而孝仁帝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只是前面两项,整个国库就空了。孝仁帝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憋闷,冷哼一声道:“各位爱卿有何良策?”
彭衡一脸错愕,忙闭了嘴,眼见孝仁帝已失去了耐性,更是动也不敢动。又听孝仁帝发问,赶忙地下头去。左右斜视,发现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都底下了高贵的头,这时候谁说话谁倒霉,当然最好的选择就是:罪不罚众!
“说话呀,怎么了,都哑巴了,之前不是每个都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口若悬河?”孝仁帝冷道,还是压下了火,不然一车子难听的话都有。
“请皇上独断乾坤!”刘谨是孝仁帝不死不休,率先跪下。
“请皇上独断乾坤!”其他大臣听言,正合心意,也都跪倒在地,附和着。
孝仁帝差点没吐血,怒极而笑,道:“好一个独断乾坤,国家有难,却临事缩头,尔等每天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样忠君爱民的?好一个独断乾坤”说着不禁咳嗽起来,竟站立不稳,倒在龙椅之上,大口喘气。
“臣等罪该万死!”把皇上气成这样,谁也不用教,自然脱口而出。
孝仁帝已无力再听,挥一挥手。刘全忙尖着声音喊道:“退朝——”,然后扶着孝仁帝往后宫走去,一路上喊着太医。
珍妃早等在路口,听见喊叫,忙接过,怒斥道:“乱叫什么,皇上不过累了,歇息一会就没事了”刘全也是急中出错,忙闭了嘴。
却说散朝之事,刘本与沈有胜去职,刘谨与刘谕两人边走边谈,便已经分赃完毕,各各满意而归。
李彦远远冷眼看着,两位王爷有说有笑,甚是和睦,不禁微微一笑,想道:“真的如目所见如耳所闻?这么好的机会,就没人会心动,还是在等对方出手?且让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