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己嘴角一撇,常梦溪、萧俨等人不过是书生意气,根本不通兵事。
以江北周军观之,其骁勇无敌,刘知远不过数万兵马,就算南下,旦夕之间就能打破东京?
倒是周军,真要发起狠来强行渡江,完全可以旦夕就打到江宁。
不过李璟现在兴致正高,作为一个宠臣,当然不会这会上去说些败兴的话,因此冯延己果断选择了闭嘴。
而看到身后的同党说的康慨热血,宰相左仆射孙成则不这么认为。
此君也是南奔的中原人,他早年跟随李存勖的宠臣朱守殷,朱守殷在宣武节度使任上叛乱失败被杀之后,孙成才选择南奔。
因此他在一群大多由书生组成的同党中,算得上是知兵的。
听到周围的人越说越离谱,本来不想出来的孙成,也只能皱着眉头出列上奏李璟。
“圣人,江宁在大江畔,东京在大河边,两地相距千五百里,我等在南,焉知北地之事?
况且北平王远在河北,周军却近在迟尺,安有远能救近之事?”
韩熙载也出来说道:“确如孙相公所说,相距如此之远,如果真是河北有警,且甚急,周师早就北去了,不会如此安然。
臣愿为使,再去江北为陛下一探究竟,若是周师真有急切北归之意,再议不迟,此时还是不能触怒周主。”
李璟刚在兴头上,就被孙成和韩熙载连击两下,心里顿时就很不爽了。
他看着冯延己一直没说话,于是便转头问道:“冯相公如何看此事?刘知远会在此时南下吗?”
冯延己知道李璟是想要什么,他想要自己顺着他的话说,至少不能搞得他李璟的猜测全是错的吧,那样颜面何存?
所以冯延己不能说李璟的话有错,但也不能附和,毕竟周军就在江对岸,只能斟酌又斟酌后,才开口说道。
“陛下眼光长远,依周主设宴招待来看,确实有急着北归之心,说不得就是刘知远南下了。
但虽说如此,周主以礼相待我国使臣,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总不能以无礼对待有礼,再起挑衅。
臣认为,咱们可以多遣使劳军,陛下也可亲自书信与周主,拖得几日,自然就能知晓结果。
若刘知远果然南下,周主定然急不可耐,若是周主安然稳坐,那就该以礼相待。”
李璟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以韩卿再为使,过江去见周主,淮南关键之地,能多拿回来一些,那就多拿回来一些。”
不过李璟不知道的是,刚刚到达新林浦和燕子矶一带的南唐水军,正在酝酿着给他来个大的!
陈觉此人就是个傻大胆,加上刚刚攻灭了王闽,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而他麾下的何敬洙、皇甫晖、陈诲、林仁翰、林仁肇等人,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区别只在于陈觉是个傻大胆,但是何敬洙、陈诲、林仁肇等人,是真的觉得能打。
此时的水战怎么说呢,一般有两个战法,要么是顺水顺风先放火船去烧,然后趁敌军混乱,再去跳帮。
第二种是双方直接将舰船靠拢,搭上木板就上船拼杀,期间可能还会有无数小船穿梭来往。
小船上数人操船,船上多布弓弩手各处射击敌军,到了北宋中后期,甚至进化成了有轮子辅助行进的海鳅船。
而大唐时期那种高如城垣的五牙战舰,可以居高临下扔下火油瓶,用大拍杆敲打,还能安放伏远弩的大船,到了此时谁也没有能力再造了。
于是陈诲建议陈觉,直接趁着天色未明之时,让他先率小船突袭周军水寨,等到打开水寨大门后,放火船进去将周军战船全部烧毁。
陈觉陈枢密使,可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历史上他就敢矫诏抽调兵马,攻击不听诏命的福州李弘义,现在在诸将的怂恿下,顿觉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林仁肇林虎子此时才十几岁,正是极为冲动,对自己身手相当自信,但是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他跳出来对陈觉喊道:“枢密使还有何可犹豫?就算不能比全歼周国水师,有我等在,列阵于清凉山之下,敌骑安能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