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梅姑在偏殿的蜡烛里发现了催眠香。”香草说着,语气冷凝,面色也不由得沉了沉。“该死!”淳于韵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难怪自己昨夜自进了偏殿之后便昏昏欲睡,却原来是,“顾瑾汐,顾瑾汐!”香草摇摇头,“奴婢曾调查过,顾瑾汐是第一次来行馆,那催眠香应该不是她下的。”“就算不是,她也定是知情的。”淳于韵咬牙切齿。“可是郡主,这件事情光是顾瑾汐一人并不能成事。昨夜七皇子与顾子骞、谢公子喝茶论道至子时也根本腾不出手来。”香草迟疑了下,缓缓开口,这也正是她疑惑的所在。原本恨得恨不能将顾瑾汐给剥皮抽筋的淳于韵也顿时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奴婢以为,这件事情未必就是顾瑾汐;她只不过走运一点罢了。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可当真是……”淳于韵深吸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死死地咬着牙。“别说这件事情未必是顾瑾汐,就算是,咱们也不能说出来。”香草的眸色沉了沉,感受到淳于韵投过来带着不满的神色,她这才急忙开口解释道,“郡主您想,若是您将事情抖出来,那不就让太子明白昨夜你想设计他与顾瑾汐成事;顾家三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瞧着谢公子对顾瑾汐也是非凡,咱们不能冒这个险;还不如顺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先将那柳曼婷给除了去,胆敢对郡主不敬,死有余辜。”“可,可是太子哥哥那儿……”淳于韵有些犹豫,到底是承受过太子雨露。以柳曼婷的身份太子妃的位置不够资格,做个侧妃侍妾还是妥当的。香草垂下眼睑,语带不屑,“太子殿下可是连负责的意思都没有,瞧着可是要让柳家吃个哑巴亏呢。”“可太子哥哥能让柳曼婷另嫁吗?”男人的心思;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另嫁他人。“不另嫁的办法可不是只有娶回来。”香草语气暗了暗,“更何况就算她能够嫁给太子,以太子对她的厌恶,婚前失贞,也顶多不过个侍妾罢了,郡主您担心什么。”“可那顾瑾汐,也未免太好命了些!”淳于韵语气恨恨地,秦楠如何,娶什么人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秦襄,可偏偏秦襄与顾瑾汐早有婚约,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想不到她已经安排得那样缜密都能给她逃脱了。“好命?”香草闻言,脸上陡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拉着淳于韵的手,尾音微微扬着带着安抚的味道,再次道出一个消息,“那可未必。听说她被柳曼婷推下了无回崖,能不能生还尚未可知呢!”“此话当真?”淳于韵紧紧地抓着香草的手。“自然是真的。”见淳于韵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香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淳于韵这才深吸口气,脸上顿时浮起快慰的神色,“最好是摔成一滩肉泥!”“对了,襄哥哥呢?”香草,“……”“寻找顾瑾汐去了,是不是?”淳于韵的嗓音陡然变得凄厉。“我就知道。”淳于韵只觉得胸口好似堵着一口气撒不出来,抓着被褥双眼通红。“郡主您别生气,那七皇子与顾小姐的婚约作不作数尚且是个问题;而且奴婢瞧着,顾小姐对七皇子并非传说中的那般一往情深呢。”香草赶紧安抚。“可襄哥哥却向着她。”这才是让淳于韵不爽的根源。“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国公之女,与手握兵权的王爷亲妹比起来,七皇子自是明白孰轻孰重的。”香草握着淳于韵的手,“现在也不知道顾小姐到底还记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若是不记得最好;就算她记得也不敢将事情捅出来;所以郡主,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跟顾小姐搞好关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说着,她轻轻一笑,“当然若是那顾瑾汐是个短命的,回不来了最好。”“你说我们要不要?”淳于韵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暂时还是不要了。”香草摇摇头,“七皇子想必已经带了人前去,若是得手固然是好,可若是没得手反而被七皇子抓了个正着那可就……”淳于韵也觉得有些道理,点点头,脑袋晕沉闷痛,先前因为心中担着事情,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致,“我头好痛,你也先下去休息一下。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来通知我。”“是。”香草也已经到了极致。……只在皇家行馆,那让无数宫女太监都闻之变色的别院内,此刻气氛沉凝,一切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般,只偶尔能听到两声寂寥而又凄厉的蝉鸣。“可还有其他消息?”孤冷的嗓音沾染着点点暗色。“目前没有。”嗓音恭谨。仍旧惯常的黑色祥云纹织锦华袍的男子端坐在桌案后,单手撑着侧脸,双眼微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传令暗部隐部,全力搜查。”“这,爷……”汇报消息的男子明显带着震惊,“七皇子已经领了大批人前往,若是两部全力出动……”“传令!”黑衣男子嗓音清冷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是!”“嘎——吱。”房门打开,阖上;屋内只余下一人。“柳家,柳曼婷。”黑衣男子凉薄的唇微微开合着,嗓音很轻,很凉,几不可闻,可他眼底却泛着若有似无的精芒,带着浓浓的杀意。看来昨夜的教训,还不够呐。那丫头……无回崖,莫说只是无回;他现在的处境比之龙潭虎穴也是不差;若是连这点儿变故都应付不来,死了也是活该!想到那个义无反顾跳下悬崖的侍卫,叫莫言的?倒是条汉子。……天蓝得空明澄澈,白云悠然在天边漂浮;清风为拂,柳枝依依。“咳,咳咳。”痛,好痛。顾瑾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醒来,转头望着四周,除了那冒着浓厚雾气碧波荡漾的清泉和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的峭壁之位,便是满是砂砾碎石的河床。“这,这是哪里?”顾瑾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撞散了,抬手捂着胸口,强忍着那撕扯般的疼痛,急促的呼吸着;脑子里的意识逐渐回笼,莫言,莫言呢?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起身,整个人摇摇晃晃;因为莫言始终将她护在怀中,除了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觉得疼痛难受,身上有几处严重的挫伤之外,竟没有其他伤情;倒是意外中的幸运。幸好,幸好压低是水潭,倘若是硬物,怕是他们早就已经被摔成了肉泥。“莫言,莫言!”起身,踉跄着往前走却偏又一脚踩空了跌回到水里;爬起来,强忍着疼痛,在周遭的河床上不断的寻找着,跌跌撞撞了好久才终于在下游约莫三四十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半躺在河床,一半仍浸泡在水中的莫言。“不,莫言。”顾瑾汐顿时心头一紧,快步朝着莫言跑过去,河床上碎石极多又滑,摔倒好几次之后,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莫言的面前。“莫言,莫言,你没事吧?”抬手试了试莫忘的鼻翼,感受到那虽然微弱但却的确存在的呼吸,顾瑾汐顿时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捂着胸口,眼眶红红的,还好,还好,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她就有办法。身子单薄的顾瑾汐瞧着昏迷不醒的莫言,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弄到岸边的干爽处;抬手给莫言诊脉之后,就在周围寻了几味常见治疗内伤的草药揉碎了合着河水给莫言喂进去;又忍着疼痛给他下了针,之后这才靠着旁边的大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望着昏迷不醒的莫言,顾瑾汐只觉得眼眶酸涩;重生以来,不,即使是重生之前,好久,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