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伸长脖子看了看,与她禀报道,“姑娘,今日有状元夸官,前头似乎封路了。”
周若兰哦了一声,这才晓得,今日竟赶上金殿传胪了。
此乃朝中大喜事,她便道,“那便等等吧。”
耳听着锣鼓声越来越近,她也忍不住撩开车帘看去,只见街上一片熙熙攘攘,人们皆都伸长了脖子,争相目睹新科进士们的模样。
照理来说,这里头应该会有不少熟人。
毕竟上辈子,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进入了朝中,辅佐她料理朝政。
——就比如此时身骑白马帽簪红花走在第一位的状元郎,正是后来大长公主宇文卉的驸马贺成荫。
她淡笑了笑,再往后看,又瞧见了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榜眼,正是后来任职工部尚书的陆开河。
而再往后瞧,只见榜眼之后的探花郎,也是个年轻男子,只是看看清那副眉眼,她却一愣。
——这是还不过二十岁的他,身如修竹,目似流光,比上辈子初见之时似乎还要俊雅出尘。
周若兰呆呆的看着,险些就要把他的名字唤出口。
树广……
是啊,是他。
上辈子陪伴她度过几十年余生的人,临走之时,她也是在他怀中闭上的眼……
似是久别重逢一般,这一刻,她静静望着他的模样,竟险些湿了眼眶。
而就仿佛有心理感应一般,隔着黑压压的人群,那人竟忽然朝她的方向投来了目光。
视线交错,二人都默默将彼此望着,直到他的马蹄渐渐往前去,不能再回头看她。
周若兰回神,终于放下了车帘,却又微微凝了凝眉。
——奇怪,她记得上辈子他参加的是两年后的殿试。
怎么这一届就有他了?
~~
依照惯例,金殿传胪的第三日,皇家于畅春园举行恩荣宴,招待今次的新科进士们。
午后时分,畅春园中渐渐热闹了起来,而到达院中的宾客,却并不只是今次的新科进士们。
原来,今日除过曲水苑的的恩荣宴,在一湖之隔的绘芳园中也有一场宴会,却是皇后娘娘做东,招待宗室及各高门的贵女们赏春。
——当然,明眼人都晓得,如今朝中,长公主,二皇子与三皇子恰好都正是适婚的年纪,帝后也想趁此机会为孩子们寻找良配罢了。
因此,今日到园的少女们无不精心装扮,纷纷在皇后面前露脸,趁机与皇后说话。
只是,周若兰才向皇后行过礼,便被长公主宇文卉拉去了一边。
“若兰,今日我父皇母后要给我指婚,你快陪我去瞅瞅,那状元郎长得到底好不好看。”
因着一起长大,又生性坦荡,在一众贵女中,只有她最得宇文卉的欢心,被视作闺蜜。
而作为高祖帝后的掌上明珠,宇文卉备受宠爱,所以生性外向热烈。
这实在有违礼教的情景,上辈子也曾发生过一回。
只是那时周若兰曾把宇文卉百般劝阻了下来,而今次,她却点头说好,陪着宇文卉一起去了。
乘着画舫穿过湖面,不多时,两个人便到了曲水园外。
宇文卉再如何活泼奔放,也还是晓得规矩的,更何况今日这园中还坐着自己的父皇,所以此时只敢在墙外隔着花窗悄悄张望。
当然,虽则今日园内有几十人但状元郎穿戴与旁人不同,坐的也离皇帝近些,所以叫人能一眼就认出来。
宇文卉看了一阵,满意颔首,“这个贺成荫长得还可以。”
周若兰努力忍笑,向她道喜,“恭喜殿下。”
说着也特意朝墙中瞄了几眼。
——虽则装扮没有状元郎显眼,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