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割,他承受不了地后退好几步,脚踩落了悬崖边的碎石块,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入悬崖。狂风在他耳边怒号,下落的速度太快,身下的风像是想把他拖起来似的,若是平常,他定能使用轻功御风而行。可是现在他却做不到,身痛心痛,痛的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离悬崖边越来越远,他的眼眶干涩,似有什么液体想要流出来,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他看到流霜趴在悬崖边,歇斯底里地对他大喊着什么,突然有液体自悬崖上方落下,滴入他的右眼里,登时间,右眼的视线模糊湿润了。
深入骨髓的感情波涛汹涌地袭来,他痛苦地呼唤:“双儿……”
“须臾!”冷不丁一厉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看到周围的人都以十分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那声须臾是柳怜的夫人唤出来的,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神情惊惧万分。
他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一抹,竟摸了一脸泪,他更加茫然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这般?为什么他会有和流霜在一起的记忆?曾经的他认识流霜?悬崖上的那段画面给予了他强烈的冲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画面里被流霜刺入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有疼痛的余悸。
当看到须臾见到慕容宇,神情变得恍惚古怪,那一刻,东方菱的心吓得都差点跳出来了,于是情不自禁地叫他,企图将他从不知道是什么的回忆里唤醒,而她成功了,成功地将须臾唤醒,看他那依旧茫然的模样,她也松了口气,看样子并没有恢复记忆和黑化。
东方菱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一般,一步步惊心不已。
相比东方菱心中的惊惧诧异,其实四人中看起来最为平静的慕容宇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他比东方菱少了一样惊惧。
一大早听到管家通报那个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来了之后,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夹杂其中。当看到那张确实与他无异的脸,那一刻,原本复杂的心情尽数不见,有的,只是极度疲劳后的洒脱。然而,看到那个与他有一张一模一样男人的身后,铮亮铮亮光头下的脸,他就洒脱不起来。
当年他设计使流霜误会柳如风,间接地让流霜从他和柳如风选择一个,流霜选择了他,却不想流霜那么极端,竟生生地将柳如风置于死地。
对于柳如风的结果,他并不甘心,就这样让柳如风死掉着实太便宜柳如风了,柳如风的父母害的自己一家那么惨,柳如风这个留着地狱修罗血液的余孽怎么能够死的这么轻松?!
后来他亲自下悬崖去找都没有找到尸身,可是却有干涸的血渍。四周到处都是野兽的嚎声,估摸是被野兽撕碎了身尸分食了。
尽管心里十分不甘,可被吃了也没有任何办法,即便他将柳如风的尸身从野兽肚子里刨出来,那又能做什么呢?所以只能无奈作罢。
然没想到柳如风竟然大难不死当了和尚。脑内似乎有一只手在捣鼓他的脑浆,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又发作了,却是在这种时候。他暗骂一声,却对这种现实无可奈何。
他的手臂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中指和食指轻柔地按压太阳穴。因着这事不能叫外人知道,所以平常为他按摩关键穴位的粉衣并不在,他按压的手法虽对,可是并不如粉衣那般能够有效缓解。
脑袋里的疼痛并不能阻止他的兴奋,他抬眼看着须臾,眼里迸射出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嗜血的光芒。在以为柳如风死掉的那一刻,他是遗憾的,他并不希望柳如风如此轻易地死掉,他要折磨他!折磨死他!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如柳如风的父亲折磨自己的父母那般折磨柳如风!
过去以为逝去的机会回来,他绝不会错过,只是这副身体……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
“柳如风。”轻启薄唇,因为脑袋里那如虫咬的疼痛,他的声音有些发飘,“虽然我不想见到你,可是双儿很想你,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无法释怀,她想对你亲自道歉,去见见她吧。”
须臾下意识地问:“流霜?”流霜是参与他从前记忆里重要的主人公,所以他想见她。在想的同时,他也是惊讶的,他以为流霜失踪了,却不想是提前到了铁剑山庄,他真的误会了柳怜夫人?又或者,这事情里面还有另外的隐情?他想不明白。
慕容宇唇角的弧度不变:“是的,柳双。”
见情况不对劲,东方菱猛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故意混淆视听:“须臾师傅,你误会慕容庄主的意思了,你和他认识的不是一个人,慕容庄主所说的是柳双,是铁剑山庄的大小姐柳双,而不是花娘流霜。”
闻言,须臾和慕容宇均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前者的眼神满是意外,后者则是意味深长,叫人不寒而栗。
慕容宇敲了敲桌子:“东方姑娘,感情你是神圣,什么都知道?”语毕,眼神便望向须臾,“柳如风,你很好奇不是吗?无论你相不相信,无论你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见见,不就明白了吗?”
即便须臾记得一切,找的确实是铁剑山庄的大小姐柳双,可是那个柳双也在东方菱的空间里,慕容宇手里有的,是一个冒牌的柳双。慕容宇自然也知道铁剑山庄里的柳双并不是真的柳双,那他左一句右一句引诱须臾上钩是为什么呢?
她想起了系统给她的分析,说须臾也就是柳如风很有可能是邪派教主的儿子……那么结合那个故事。
慕容宇会对须臾做什么?她脑门直冒冷汗。
如果须臾被慕容宇折磨死了,或者在被折磨的时候恢复记忆黑化,但是最后还是被折磨死了,那么对她的任务会有影响吗?她想了很多种结果,最后还是决定不能让须臾落入慕容宇的魔掌,毕竟现在流霜在她的空间里安然无恙,须臾还跑去送死的话,太亏了。
想到亏,她就有种无力抚额的冲动,现在的人是不是傻!怎么争先恐后往火坑里跳。
“须臾师傅。”她再度开口,“你如果仔细想想,就明白慕容庄主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说实话,我是个实在人,最看不得欺骗忽悠这种事,慕容庄主把我掳来就是为了知道流霜姑娘的下落,可是他却告诉你,她就在庄内,你说这怎么可能呢?你仔细听听,慕容庄主叫的是柳双,还是流霜呢?还是说须臾师傅你找的是柳双而不是流霜?”
须臾抿唇,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东方菱再度补上一句,声音飘飘乎乎的:“想要知道所谓真相,直接找记忆中最重要的人,不是更加捷径吗?”
那一刻,须臾似是看到东方菱的眼睛在说话一般,东方菱的眼睛先是对他凌厉又带着些威胁:“走!快走!再不走弄死你!”
紧接着,眼神软了,还带着些恳求的意味:“快走吧!这儿很危险,你不能留在这儿,慕容宇是恶魔,会对你不利的恶魔!”
到最后,直接是哀求了:随我跪下来求你了好吗!留下来你会死的!”
须臾沉默了会儿,环顾四周,大厅内,除了他们四人,没有一个侍从和侍女,门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紧闭。他方才因为脑中那些零碎画面的冲突,对周围的环境未曾警惕……他垂下眼帘,现在,怕就是他想要离开这儿,也做不到了。
脑袋里的那只手动作似是越来越强烈,慕容宇只觉头痛欲裂,这几乎令他承受不住昏厥。他本就是在强撑,可东方菱却处处和他唱反调,即便他的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有些绷不住脸了。
“东方菱。”他的声音是压抑的低沉,“我对你的纵容是限度的,明白吗?”语毕,他一眼朝东方菱扫了过去,瞬间,杀意腾腾,在场的人均是头皮一麻。须臾不动声色地戒备起来,他是佛道中人,宣扬的是仁德道义,团结友爱。所以他不喜与人打架斗殴。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他本无心和慕容宇对着干,可是慕容宇却初时便心怀不轨,若自己不警惕起来,怕是柳怜和柳怜的夫人都要被他给害了!
柳怜听了慕容宇这话,当下也紧张起来,也不顾的什么,快步走向东方菱,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不要怕,他这样对东方菱说。”
这话刚落下,那边便传来慕容宇的大笑声,“开什么玩笑,你让她不要怕,也得给她不要怕的资本和安全感,你什么都没有,功夫也没用的很,你拿什么来让她不要怕?”
这话也就差不多是直接撕破脸皮了,东方菱知道,今天想要须臾和柳怜平安无事地离开基本上是不行了,想到这儿,她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对慕容宇说:“我们有资本,流霜在我们手上,这不就是能够要挟你的所谓资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