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张婶听到这个词,笑容微微收去,“连婶……啊不对,连女士,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无意中听到几个村民在讨论。”连姨微笑,“张女士,您就随便说说,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张婶想了想,虽然镇里的人嘱咐自己不要随便在村里说这些事,但是连女士又不是一般村民,说说也没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个厂刚开始的时候,效益一直很好,连市里的领导都很看重,不过经过前几年那么一闹,越来越差,今年干脆连门都没开。工人走光了,厂长还有几个负责的人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了。”张婶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连姨,“最重要的是啊,上面一直闹着说要改革,但是谁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改,所以这个烂摊子,根本找不到人来接手,谁愿意在这个关头当这个冤大头啊!”
听到这里,易泊君戳了下连姨的背。连姨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张婶手里,“张女士,知道您是个爽快的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看看,我跟小君还有我儿子三个人,现在也没个收入来源,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吧。我就想把这个厂子买下来,也好维持生活。”
张婶被红包和买厂子两件事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结结巴巴地问,“买……买……厂子?”
连姨点头,张婶情急之下抓住连姨的手臂,慌张地说,“连女士,这话可不敢随便乱说啊,你这可是资本主义啊,传出去会被抓起来的。”
连姨其实心里也打鼓,可看到易泊君一脸淡定的表情,她还是按照之前易泊君告诉自己的那样继续说,“张女士,您别紧张,这话我只跟您说过,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这不是把您当自己人,所以才会找您帮忙嘛。”
张婶还是很紧张,“连女士,这话我今天听到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再说了。再说,这个忙我可实在帮不了。”张婶后退一步,想把红包还给连姨。
连姨抓住张婶的手,“张女士,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我知道现在这个厂子的事很棘手,上面也一直在催。我知道这是国家的,但是现在不是没人愿意接手吗?我的意思是这个厂子面上还是属于国家,我负责整个厂的运营,也会上缴一部分的利润,但是厂长必须是我,而且厂里的一切经营镇里都不能插手。”说到这里,连姨又把红包往张婶手里塞了塞,“张先生在镇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这个你先收下,就算朋友之间的一点心意。”
张婶听了连姨一番话,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害怕,把红包往回推,“连女士,这忙我真帮不了……”
“张女士,都说了是朋友间的一点小心意,没别的意思,你就收下吧。”连姨抓住张婶的另一只手,把两只手合在红包上。
张婶两手接触到红包的一刻,吓了一跳,这么厚?这里面得装了多少啊。犹豫间,红包就落在手上,再想还回去,手就有点不听使唤了,张婶想到眼见快过年,家里两个孩子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手就更伸不出去了。
易泊君看到张婶的样子,虽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答应下来,但好歹没有彻底拒绝,而且她也意识到,张婶毕竟是个女人,这种大事她根本做不了主,还是得找她老公才可以。
想到这里,易泊君趁张婶正低头看着手上的红包纠结,俯身到连姨耳边,轻声说,“她老公。”
连姨微微颔首,“张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就不喊你张女士了,直接喊你张婶了,你也喊我连婶就行了。今天说的话,你想起来就跟你家那位说说,时间不早了,我跟小君就不打扰你了。”
连姨起身,张婶跟着站起来送到门口,自诩能说会道的张婶这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又不安地送她们离开。
从生产队出来,易泊君见连姨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连姨,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你别担心。”
连姨张嘴又合上,最后还是出了声,“小君啊,你做什么,连姨都支持你。”
易泊君点头,没说话,只是握住了连姨的手。
见时间还早,易泊君说,“连姨,我们去镇上逛逛吧,我有点东西想买。”
“好。”
两人到了等车的地方,坐上车到了镇上,路上,易泊君向赶车的打听了镇上有没有建房子的工人,赶车的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根本没人做房子,哪里来的工人。易泊君又问他镇上有没有书店,赶车更奇怪,一个女娃子问什么书店,但还是告诉她在镇子东边有一个。
下了车,易泊君决定先去找码头老板,一到码头,老板一眼就看见了易泊君,他把手上的事交给别人迎过来,“小姐,又要去香港?”
易泊君笑了,“不是,今天是想请老板帮个忙。不知道老板可不可以带帮人到周至村,我想盖间房子。”
“盖房子?”老板看一眼易泊君,“每见你一次,你都要给我个惊喜啊。”
“那是我相信老板你啊。”易泊君也不废话,拿出两百块钱给老板,“就盖一间普通的房子,人不要太多,材料买不到的话就去香港买,这两天完成可以吗?”
老板没接钱,点根烟吸了口,悠悠吐出一个烟圈,“你怎么觉得我就能找到人?”
“您这天天走南闯北的,这么点小事还不是举手之劳。”易泊君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老板的反应有任何改变,举着钱的手就直直向老板伸着,完全没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