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心中了然,只喊了李槐的名字,“李槐,你们两个过来,我有话要先问你们。”
李槐哦了一声,拉着董水井往前走。
当汉子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陈平安猛然将李槐和董水井拉到自己身后,他则一步向前,沉声道:“谢谢你跟我打招呼,以后这些学塾孩子,我会替马老先生照顾他们的,以后是去京城找他们父母,还是做什么,我得问过他们的意见。”
汉子干笑道:“陈平安,这不妥吧,我毕竟比你更能看护他们的安危。”
陈平安笑道:“没事,我如今有钱,而且认识了县令大人吴鸢,还有礼部右侍郎董湖,如果真有事情,我会找他们的。当然,是先请我们阮师傅帮忙传话。”
这名车夫努了努嘴,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发现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站在屋檐下。
原本杀心已起的车夫顿时汗流浃背,对陈平安笑脸道:“行,既然马老先生都愿意相信你,我当然信得过你的人品,读了,陈平安,如果以后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就去小镇北边的三女冢巷找我,就住在巷子最北边头上那栋小宅子。”
陈平安和和气气笑道:“一言为定。”
车夫转身离去。
陈平安额头渗出汗水,等到那人彻底消失在视野,才对两人说道:“李槐,林守一,跟我去见李宝瓶。”
李槐问道:“李宝瓶已经跟你全说了?”
陈平安点头。
董水井则问道:“石春嘉和林守一怎么办?”
陈平安笑道:“已经被接过来了。”
董水井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仍然是那间暂时空荡荡的铸剑室内,陈平安站着,面对着排排坐在两条长凳上的五个学塾蒙童,按照年纪来分,依次是骑龙巷石春嘉,桃叶巷林守一,杏花巷董水井,福禄街的李宝瓶,小镇最西边的李槐。
除了李槐年纪最小,跟他们悬殊比较大,其实其余四人各自相差不过几个月。
陈平安问道:“李槐和董水井已经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你们觉得那个自称大骊死士的外乡人,到底想做什么?”
名贵狐裘早已不见的林守一冷漠道:“连那姓崔的为何要杀马先生,我们都不知道答案,何谈其它?”
石春嘉紧紧依偎着李宝瓶的肩膀,脸色微白,仍然有些惶恐不安,但是回到小镇后,尤其是见到相对比较熟悉的陈平安,这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心定了许多,最少不用担心突然就变成马先生死后的那么个凄惨样子,他们帮着挖坑下葬的时候,石春嘉吓得躲在远处,抱头痛哭,从头到尾也没能帮上忙,李槐也好不到哪里去,躲在比她更远的地方,牙齿打架。
这会儿李槐抱着肚子,哭丧着脸,嘀咕道:“又饿又渴,所谓饥寒交迫,不过如此了。爹娘啊,你们的儿子如今过得好苦啊。”
李宝瓶扭头瞪眼道:“李槐!”
李槐耷拉着脑袋,偷偷扯了扯坐在最右边董水井的袖子,“水井,你饿不饿?”
董水井平静道:“我可以装着不饿。”
李槐翻了个白眼。
李宝瓶灰心丧气,下意识伸手抓住一旁石春嘉的羊角辫,使劲摇晃了一下,“其实现在什么事情都云里雾里,看不穿猜不透的,林守一说得对,对方下棋的人肯定是高手,我们太嫩了,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确认安全无虞之后,再来谈其它,比如赶紧跟迁去大骊京城的家里人打招呼,报声平安。”
李宝瓶顺嘴讲出“报声平安”这个说法后,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向对面那个穿草鞋的家伙。
陈平安沉默许久,问道:“既然想不出别人怎么想,那我们就搞清楚自己怎么想的。”
看到对面五人没有异议后,陈平安问道:“你们是想平平安安去大骊京城,去找你们爹娘长辈?还是?”
李槐痛苦哀嚎道:“我爹娘带着我姐不知道去哪儿享福了,我去个屁的京城,就我舅他们家那脾气,真有钱了,只会更欺负我啊,以前是当贼看,以后还不得当仇人?天大地大,竟然没有我李槐的容身之处啊?”
李宝瓶绕过石春嘉就是一板栗砸下去,打得李槐顿时没了脾气。
董水井想了想,闷闷道:“我想念书,如果我爹娘是留在小镇,不读书就不读书,帮他们下地干活也行,可去了京城,我能做啥?连他们大骊的官话也不会说,我又不是李宝瓶,学什么都快的人。再说了我爷爷死的时候,要我也要也死在学塾里,说以后当不成读书人,就别去给他上坟,他不认我这个孙子了。要是小镇这边学塾继续办下去,我就留在镇上。”
石春嘉红着眼睛,怯生生道:“我想去京城找爹娘。”
坐在长凳最左边的林守一皱眉道:“哪里安全,我去哪儿。”
李宝瓶双臂环胸,眼神熠熠,神采飞扬,大声道:“我要去山崖书院!去齐先生读书的地方!”
李宝瓶站起身,站在陈平安和四位同窗蒙童之间,她伸手指了指董水井,“别说大骊,整个东宝瓶洲,就属齐先生的山崖书院最有名气,你爷爷要是知道你留在小镇读书,而不去山崖书院,我估计他老人家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当然,怕死你别去,在这里读书,熬个十来年,也能算个半吊子读书人,总比死在去求学的路上好。”
董水井给李宝瓶这番话憋得满脸涨红。
李宝瓶指向林守一,“你不是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吗?而且你也打心底瞧不起我这种出生在福禄街的有钱人孩子吗?你到了山崖书院之后,谁敢看不起你?当然,齐先生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你林守一愿意留在这里,我才懒得管你。”
石春嘉一看到李宝瓶伸手指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