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衣服的是个小窝棚,一根绳拉出十来件色彩缤纷的廉价长裙,不过聊胜于无,岑今下去翻拣,卫来车子停在外围,笑着看她。有个当地女人过来兜售小商品,手臂上挂几十串金灿灿的饰物,坠子做成贝壳形状,粗看不错,细细端详就知道做工蹩脚低劣,卫来摇头,那女人着急,语言又不通,急地掰开小贝壳给他看。原来小贝壳里有红色的油膏,卫来还是不明白,女人索性手指头抹上一点,往嘴唇上送。这是当地人自制的口红,用的天然染料和混合油膏,卫来起了兴致,掰了几个看,大概是技术不过关,没色号之分,颜色都一样。他买了一个,链子在手背上绕足了两圈。有只鸡咯咯地乱跑,杀鸡的cao刀在后头追。窝棚里,岑今正在比一条海蓝色的长裙,卖主抱着一面四方的镜子围着她转,给她看前后效果。卫来拿起卫星电话,拨了麋鹿的号码。说:&ldo;帮个忙,帮我查一下……岑今当初牵涉到的那桩谋杀案。&rdo;麋鹿没反应过来:&ldo;哈?&rdo;&ldo;她的死亡威胁如果跟那些社评无关,到底是谁追着她不放呢,想来想去,也就人命可以关天了。&rdo;&ldo;你不是提过她曾经被牵连进一桩河豚毒素的命案吗?帮我起起这案子的底,可能会有线索。&rdo;麋鹿纳闷,顿了顿问他:&ldo;你是不是喜欢上岑小姐了?&rdo;否则凭白无故,怎么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卫来说:&ldo;是啊。&rdo;麋鹿悻悻,承认得这么慡快,让他除了帮忙,无话可说。他提醒卫来:&ldo;她当初是嫌疑人,听说是证据不充分,所以洗脱嫌疑‐‐如果你查到末了,发现她真的是凶手呢?&rdo;真的是凶手,反而诡异地说得通了:也许是被害者的家人,阴魂不散地想复仇。岑今转向这边,给他看衣服的效果,卫来冲她眨了下眼睛,意思是:很漂亮。然后回答麋鹿:&ldo;真的是凶手也没什么,要看死的那个人,是不是该死。&rdo;岑今买好裙子过来,卫来欠身打开车门,把她拉上车子。但不急着走,理由是:这集市多有意思啊,看看呗。真是胡说八道,这小集市有趣在哪了,人少,东西也没什么好挑拣的。但卫来好像真的兴致很高,在这停留了好一会儿,而且他挑东西很&ldo;大爷&rdo;‐‐自己不下车,看中了什么,遥遥向人家招手,于是那些人屁颠颠过来,货品笨重的话一次拿一件给他看,货品轻小的,索性连摊子都挪过来了。到末了,这个小集市完全改了规模,几乎是以敞篷吉普为中心,四面辐射。车后座里装进一张大的棕榈席,卫来的理由是:一路游山玩水,总会随时随地下来休息,有席子方便。卖鸡的则奋力宰杀了一只,正帮他洗弄切块,还附赠当地特有的香辛调料,卫来买鸡的目的是:路上可以烧烤着吃,好过总吃干粮。糙帽买了两顶,遮阳,糙鞋要了两双,穿着玩儿。……岑今哭笑不得地看他在边上咋呼,把个小小集市支使地人仰马翻。终于再次出发,车里装满了有的没的,集市的摊贩依依不舍,就差没列队欢送了。车子上了土路,喧嚣声渐渐抛在了后头,岑今看向他,说:&ldo;故意的吧?唯恐人家不记得你。&rdo;卫来承认得慡快:&ldo;是啊,我做了个计划。&rdo;岑今并不问他计划是什么,只揶揄似地回了句:&ldo;难得你也做计划。&rdo;卫来笑,是挺难得的。和麋鹿通完话之后,他真的做了个计划。岑今可以当这一路是游山玩水,他不可以。她的事一天不解决,他心里就多一天横亘着刺,不能痛痛快快过日子。离开虎鲨的船,意味着安枕的日子也过去了,接下来要一路提防、随时小心、夜里都要留只眼睛睁开,以防不测。这种憋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说了,也真不符合他的个性。不是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吗?他有一种久违了的、要设套狩猎的冲动:可可树帮他开了个头,反正特别通行证一办,行迹不再隐秘,他索性在这个小集市,又把网张大了些。来吧,我就站在高处,不避不躲,划下场子划下道,要解决什么事尽早,别耽误老子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