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树紧张得耳膜嗡嗡乱响,他陡然抬头,眼前的一切好像蒙太奇的拼接镜头。‐‐刀疤脸色铁青,却又紧张的额头冒汗。‐‐恩努拿着电话,好像在拨号。‐‐卫来站在办公桌前,屏住呼吸。‐‐而那三个保镖里,忽然有一个端起了枪。可可树吼:&ldo;卫!趴下!&rdo;他直扑过去,密集的枪声在空气里上下颠扑,把那人砸在地上之前,他看到卫来翻进办公桌背后,桌身、墙面多处着枪,墙屑木屑乱飞,桌面上一片狼藉,很多文件纸张被击得扬起,又四散着落下。可可树怒不可遏,想也不想,把那人脑袋狠狠往地上一磕,然后抬起头,目光凶悍,扫过剩下的两人。那两人没敢再动。可可树也不敢动,他看着那张桌子,声音有些发抖:&ldo;卫?&rdo;没有应答,也没有动静。有一道血线,顺着桌角外围,慢慢流出。可可树眼前一下子模糊了,连滚带爬冲过去。冲到跟前,发现卫来趴在地上,肩上的伤口绷开,那一处血濡了一片,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张文件。那是一封信,匿名,揭发当年的保护区事件,最后一行依次写下了应该接受调查的、对保护区事件负责的人的姓名。热雷米、瑟奇、岑今。原来岑今的英文名叫silvia。英文名后,也标注了中文名,那个&ldo;今&rdo;字,习惯性顿笔,像个&ldo;令&rdo;字。车子已经在野地里停了一段时间了。雨水持续地打在车顶,滴答滴答,让岑今想起在保护区里戴的那只手表,表面的走针也是这样,好像永无止境。有车光在远处亮起,越来越近,岑今觉得刺眼,伸手遮住眼睛。过了会,车门自外,哗啦一声拉开。岑今睁眼看,是恩努,撑着伞,站在及膝的野糙里,雨水从伞沿四面流落,在黑夜和车光里,泛奇异的透白。恩努好像老了一些,三年前电视屏幕上的意气风发义愤填膺,转成了现今的老成持重举重若轻。岑今等他先说话。他打量了她好一会才开口。&ldo;岑小姐?&rdo;&ldo;三年前,我在卡隆政界还不怎么出挑,那时候,我对政府在战犯问题上的处理不满,组织了支持者,经常示威游行。我记得在四月之殇三周年的时候,我的活动策划得规模更大,但依然没有成效。有一次,我演讲到一半,警察动用了催泪弹,结果大家四散而逃,狼狈不堪。&rdo;岑今静静听着。&ldo;当天晚上,我看到电视新闻的报道,非常沮丧。半夜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可能用了变音器,声音分不出男女。你知道,它跟我说了什么吗?&rdo;岑今微笑:&ldo;我想,她大概是问,你知道犹太复仇者吗。&rdo;恩努脸上的肌ròu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点头。&ldo;我回答说,我参考了一些资料,如果政府持续无作为,我也很想在卡隆成立这样的组织,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但我只不过是个没钱的社会活动分子,根本不知道从何做起,她回答说没关系。&rdo;&ldo;大概一个月之后,她再次联系我,通过无法追查的账户,转了一笔钱,也是上帝之手的启动资金,你知道是多少吗?&rdo;岑今说:&ldo;不止是钱吧,除了50万美金的启动资金,她应该还给出了一些要求,比如要尽量&lso;公平、公正、不暴怒、不盲目、不错杀、不放过&rso;,再比如,请不要追查她的来历,保持合作就好。&rdo;恩努沉默了好久,远处,细长的糙叶被雨滴压弯,倏忽又弹起。他终于开口:&ldo;岑小姐,你是上帝之手的创始人。&rdo;岑今轻笑:&ldo;谈不上,你们有今天的规模,没我什么功劳。那50万,现在可能拿来支撑疗养院都不够。&rdo;&ldo;月初的时候,隔了三年,岑小姐又转了一笔钱过来。&rdo;岑今点头:&ldo;听说你们重心在转,聊表心意。反正……我留着钱也没用了。&rdo;说到末了,眼眸微掀:&ldo;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rdo;恩努说:&ldo;不是我们,是卫先生。&rdo;‐‐卫来通过岑今的签名,理出了所有的时间线,他没空去理可可树要把那三个保镖抽筋拆骨的叫嚣,就着那张布满弹痕的桌子,找了纸笔,给恩努一一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