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逶迤一地,是月中女儿家轻纱漫笼,朦朦胧胧一层羞涩。月光细细照进窗子,在室内洒下一层微黄的光,清亮柔和。房中陈设简便,是简单的装饰。只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茶几,几卷轻书。细帘轻卷,有些缥缈,有些空旷。书是原来就有的,都是些诗集,这让虹萝很欣慰。
红萝在丫鬟的帮衬下,洗发沐浴,褪去外衫,熄了灯,正要睡下。推门声幽幽响起,很轻,她知道是他。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晚进来。他是这院子的男主人,而她,如今是这屋子的女主人,他们就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寄人篱下,微微的疼痛感袭击她的背部,陡然的寒意让她心里空落落的,寒意过后,便是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蒙。
浅浅月色下,树影斑驳,隐约可见他完美的侧脸,冷峻不失柔和。岁月的历练,令他少了份青涩,多了份沉稳,由内而外散发的,都是令人倾慕的高贵。这样的一个人,曾多少次在她梦的边沿徘徊呀……兴许是月色太暗,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呼吸沉重,他的样子被呼吸弥散着,越来越看不真切。
他是位气质绝佳的公子哥儿,红萝曾这么认为。偏偏他人品低劣!红萝两弯微蹙,她不该再对他有什么想法。
脚步声很沉稳,红萝呼吸紧了紧。顾墨慢慢靠近,透过淡淡的月色,见她剪水秋瞳,波澜不惊。抬手一挥,外衫便好好挂在床头,他揽了她的腰,带向一旁的楠木雕花软床。女儿家淡淡的馨香以及淡淡的药香充盈着他的脑海,令他有些醉,有些痒,有些痛,还有些不知所措。
红萝使劲一推,没推开。被他顺势放在床里侧,动作轻柔,顺手帮她脱了鞋袜,又除去自己身上的累赘,行云流水,温柔至极。纱帐轻掀又轻合,只余一层朦胧。
“天清如水,月明如镜。良辰美景,*苦短。夫人与我,早些安置了吧。”顾墨正想这么调戏一下她。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可能还不能走在一起吧,许多事情,发生了,也不算太坏,世间事都在乎一个巧,到底是刚刚好。
红萝爬起身,蹲在床角。顾墨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开口:“我劝你不要挣扎,我要是存心想做点什么,你挣扎或不挣扎,都是一样的。还是说,你这么,正是想暗示我什么?那我就……”
红萝淡定一笑,坐直了身子:“我为什么要挣扎?”她如此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她有什么好怕的,理亏的又不是她。
顾墨屏息凝神,轻吸了一口气:“哦?还挺大胆?”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想逗一下她。她总是随时随地都能激起他的兴趣。
红萝双手交叉,抱臂。“你不要太过分,我见过禽兽的,却不是你这样的,我受了伤且不说,逼迫一个女孩子,你这算什么行为,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还是说你想毁了你的一世英名?你此番将我‘请’了来,难不成只是想玩弄于我?那也未免太浅薄。”
顾墨单腿微曲,截断她想要跳下床的趋势,抬眼看她:“哦,是么?在你这里,我竟还有英名么?那本王再要说自己浅薄,岂不是妄自菲薄?你倒是聪明。”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既温柔又霸道。
“再聪明,还不是被你劫了来!真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红萝瞪他一眼,再怎么聪明,还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怎么个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了?是烧杀抢掠,还是坑蒙拐骗?”顾墨侧了身,望着她。
“你确定你没有坑蒙拐骗?”红萝转过身,长瀑泻下,散落在他胸口。抓住他的话不放,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她,她至于这么对他念念不忘么!啊呸!谁念着他了!红萝自己鄙视自己一番,翻了翻白眼。
顾墨咳了咳:“如果我说我是真情流露呢?”顾墨握住她一束发,轻轻嗅了嗅,深吸一口气,果真女人的发香也是格外醉人的。
“只可惜流错了地方,我不是落花,是可以对流水无情的。”红萝不经意一转身,发丝牵动头皮,微微一痛。“哎你手痒是不是!”又回过头来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顾墨亦不反抗,任她踢打,甚至还随声附和。“嗯,你这是给我挠痒痒吧,再重一些,萝萝,再重一些,便说明你更爱我。”
红萝:“你神经病是不是!”
顾墨:“恩,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谁让我这么心疼你呢?”
红萝:“……”男人总是这样,一边说着心疼的话,一边做着狠心的事儿,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么?
红萝说:“你不要心疼我罢,我怕我命太苦,受不起!”
顾墨摇摇头。“也对,你总是这般绝情的。”
红萝:“……”以前见过恶人先告状的,今儿个又长见识了。说她绝情,他骗她的时候怎么不说,伤她的时候怎么不说?遇见这样的人,该是自己的不幸吧。不想和他说话,不想跟他争辩。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随他好了。只要一有机会,便抽身离开……
“喂,臭不要脸的,不要动不动就亲人家的背,也不要将你的口水抹在人家背上,你恶不恶心!”红萝正睡得迷迷糊糊,背部的温凉又将她惊醒。
被他打晕了扛来王府已有徐徐半月,这半个月,这臭不要脸的男人,每日都不顾男女之别,脱她的衣服给她上药,还不顾她的感受陪她睡觉,美其名曰王府不安全,要护她周全。简直混蛋!也不看看她的伤是谁赐予的!
明明她身上有伤,还是很严重的剑伤,非得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他这是护她周全么?那混蛋还大言不惭地说:“说好了要陪你一起疼的啊,不和你睡在一起,怎么体会你的疼?”去死吧!红萝只要一想想他有那么多女人,她就觉得恶心!
恶心归恶心,却也无可奈何,她又干不过他!此刻顾墨拍拍她的背,又安抚地亲了亲,道:“我的口水那么精贵,多帮你涂点,你的伤会好的快些。”
红萝:“……”她还能说什么么?她还能说什么!
“萝箩,从今儿开始,我每天晚上给你讲睡前故事,你觉得好不好?”顾墨倚在床前,单手支着下巴,握住她一小束秀发挠她,边挠边瞄她此刻的表情。
红萝不搭理他,轻轻动了动,侧过身背对着他。不知道他给她用了什么药,背上的伤好的奇快,只是每到深更半夜就奇痒不止,她自己又挠不到,别提多难受了,偏偏还有个臭不要脸的人睡在身边,动一动也不方便,简直折磨。
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他知道她在王府吗?眼下她倒是不担心哥哥的安慰,却担心哥哥为她担心。想到此处她又微微动了动,眼瞟向别处,淡淡地问:“话说你把我哥哥弄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