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洛青松从山洞中走出来。这一宿,总算没把他冻死。他去洞内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又生了一堆火,才算勉强取暖。早上起来,在泉中洗把脸,整了整衣装,才迈步走出山洞。挨了一天一夜,他越发感觉腹内饥饿。四处寻觅一番,除了树就是草,哪有半点食物?他正忖思要不要下山买点食物充饥,忽闻得一阵香味远远飘来。他仰头一看,却是山顶上正在埋锅造饭,这时,飘来的正是饭香。
闻着饭香,洛青松越加感觉腹内饥饿。他愤愤着找块方石坐下,皱眉想办法。这时,一个东西正砸在他面前。他低头一看,却是一包油纸。他打开油纸,里面却是蒸好的三个热馒头。他抬头一看,见易滢站在山尖,笑着对他说道:“我原想不管掌门,可弟子蒸馒头蒸多了。吃不完的馒头,你要吃吗?不吃还给我。”
洛青松正待说不吃,可肚子实在不争气。一开始还不叫,这会儿见了馒头,它自己先咕嘟咕嘟叫起来。洛青松瞪了易滢一眼,愤愤说道:“白给的馒头,爷干嘛不吃?”说罢,狠狠咬了一口。易滢也不答话,只管笑笑,转身而去。
片刻间,洛青松就吃完了三个馒头,依旧未吃饱,但他性子高傲,要让他向易滢乞讨,那也很难。他忍了忍,忖思下一步计划。他看看虽不高耸但平滑如镜的山径,心道,要怎生上去才好?突然,他心思道,既然他们能下山上山。那么他为何就上不去呢?这里树木众多,他何不削一把长梯,轻而易举就上去了么?
这么一想,还真是个办法。因为山顶不算很高,只要做百十阶就够了。他却攀着梯子上去,可就上去了。他欣喜若狂,忙取出靴中的匕首。开始削梯子。这种粗活他虽没干过。不过他父亲洛家声在制作兵器方面很有一套,洛青松多少继承了一些父亲的能力。他又天性聪明,半日就做了五十来阶。这却已经到晌午了。好在易滢也算仁慈,虽不放他上山顶,不过中午时又扔下一些熟食。洛青松一概全纳,也有教众见状。奚笑这堂堂掌门要靠施舍过活,他也不分辨。只管埋头做梯子。
做到近晚饭时分,他最终做好了梯子。他把梯子架上去,虽不能到山顶,但已经足够高了。凭他的功夫。只要再奋力一跃,足可以到达山顶。他心中喜悦非常,忙忙地在梯子上踩了几脚。试试可还安稳。好在梯子虽然粗糙,但还算结实。踩了几下。梯子纹丝不动。他知道梯子安稳可靠,这才忙忙上梯子往山顶攀。
做梯子难,上梯子容易,他奋勇上前,半盏茶功夫就到山腰,再抬眼,几乎就可以看到山顶了。这时,易滢又出现在他头顶,呵呵一笑说道:“洛掌门,可辛苦你了,做了这么高一把梯子。”
这会儿,洛青松冷笑一声说道:“你等着,看掌门上去不劈死你才怪!”
易滢呵呵笑道:“我倒想让你劈我,只怕你上来没那么容易。”
洛青松头不看他,只管往上爬,心道,这会儿我不和打嘴仗,一会儿你就知道本掌门的厉害了。眼见他就要到山顶,易滢不慌不忙叫道:“秦英,胡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教主,在!”
易滢吩咐道:“来啊,好好送洛掌门下去。”
两个声音又说道是。洛青松心知不妙,正要询问,从山顶甩下两根腕粗般的绳索,每条绳索上吊着一个汉子。这两个汉子顺着绳索下来,挨到洛青松身边,一边一下,只踹那梯子。梯子摇摇晃晃间,洛青松忙喝道:“易滢,易滢,你个龟儿子的,你到底想怎样?”
可此时再说什么也无用了,那梯子摇晃几下,然后一头栽了下去,梯子上的洛青松只得紧抓梯子,向天祈祷,别摔到脸就好。好在山顶距离平台不算很高,半空中,他借力使力,弹到一颗松树枝上,又弹跳下来,稳稳落到地上。只是梯子却被那两个汉子扔到了山涧。费了整一日功夫,最后只落得这般下场。
洛青松跳下地来,破口大骂道:“易滢,你这个蠢货,你到底想怎样?”
易滢笑呵呵说道:“我倒要问掌门,你到底要怎样?今日天晚,我山上还有事,你也消停一会儿,早点歇吧。”说罢,又命人扔下几个馒头。
洛青松恼怒之间,哪有什么心情吃他的馒头,接过馒头摔到了山涧下。易滢也不语,呵呵一笑,竟走开了。此后,洛青松又问候易滢祖宗十八代,但易滢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办日,洛青松骂累了,坐在那块石头上忖思。天渐渐黑下来,唯一的干粮还被他扔下去了。肚子又开始闹情绪,他恼怒地拍了它几下说道:“就你会叫,就你会叫,饿一顿能死啊。”可肚子实在不争气,叫得更厉害了。洛青松不理它,索性仰躺在那块石头上看天,心道,这会儿在大洛府也该吃晚饭了吧。平时有酒有肉也不感觉多金贵,今日到了这种境界,方知一粒一米都来之不易。
一个活物从他身边窜过,洛青松暗喜,那应该是野兔吧。他怎么没想到山上还会有野兔呢。他悄悄起身,看那兔子正在他前面的草地上吃草。他从靴中取出匕首,瞄准,匕首风一般扎过去,正中红心。兔子应声而倒,在地上蹬了蹬腿,死了。
洛青松一跃而起,捡起兔子,洗剥干净,好好地用火烤了烤,好好享用一番。临吃前他还冲山上叫了几声,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但山上并无人应,只听得脚步杂沓,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忽然,山上传来古琴声。琴声悠扬,恰是一首伤春惆怅的《清平月》调: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换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转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苦掖。洛青松在家时,虽不甚喜读书,但从小碍于父亲管束,也曾习得一些诗词歌赋,自然明白词中意旨。平时在府中,遇上佳期近,多半也会弹词唱曲儿。只是此时在清冷山中再听这曲儿,心中却平添了各种惆怅。
他心道,不知易滢也算有些雅致,山野村夫竟也能弹出这般好琴来?突然,他又道,莫非不是易滢,而是若晴?他越想越可疑,再静心一听,琴声又变了,这次可是悠扬欢快的《蝶恋花》:花褪残红莆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造,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听这曲子,明摆着是有相思表白的意思。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曾听得何锦衣说易滢和她的故事,那时易滢竟没有扣押青梅竹马的何锦衣,反倒扣下了格格,难道是他已经放下何锦衣,反倒对格格动心思吗?如果那样,可就万万不妙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翻身而起,对着山顶喊道:“易滢,混蛋,易滢,你给我出来。”
易滢没出来,却出来一个汉子。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日踢翻自己梯子的胡民。胡民说道:“你喊什么?我家教主正忙着呢,这会儿没功夫理你。”
洛青松忙问道:“你家教主忙什么呢?怎么听着上面还有琴声?”
胡民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家教主今晚有喜事。”说罢,听上面又有人喊道:“胡大哥,快过来,教主敬你喝酒呢。”胡民忙答应一声,匆忙而去。
这一下,洛青松真的怔住了。他左思右想,又是弹琴又是喝酒,还有喜事,能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易滢这厮逼着格格成亲呢?思想至此,心如刀割一般难受。他辛苦到此,受这般罪,为的什么?他越想越痛苦,扯着嗓子又喊了半夜,但喊声多半被琴声、喝酒声淹没了,再没人出来理他。
这一夜,洛青松辗转难眠,山顶也折腾到三更时候才消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洛青松就从石头上蹦起来,跳着喊道:“易滢,易滢,你给我出来,爷有话问你!”
这么喊了七八声,还真把易滢喊出来了。他站在上面,笑嘻嘻问道:“大早上,我还没睡醒呢,只管吵个什么?”再一看洛青松,肿着两只猫青眼,神色惊慌不堪。
洛青松忙问道:“你将我家妹妹怎么了?”
易滢反问道:“你说我能怎么她?”
这个问题,洛青松没法回答他,又问:“你们昨晚上喝什么酒。”
易滢又答道:“能是什么酒,当然是喜酒。”
一听此话,洛青松更晕了,结结巴巴问道:“喜酒?和我家妹妹的?”
易滢笑道:“当然,本教主寄居在这山中,闲着无聊,偶尔也会成个亲啥的,派遣一下寂寞。”
洛青松一跳老高,愤然道:“你,你,你给我滚下来!”
那易滢笑道:“我滚不下去,你先滚上来再说!你要不滚上来,我还得回去呢,大早上还没睡饱就被你吵醒了。你先闹着,恕不奉陪!”说罢,又遥遥而去。(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