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板着一张脸,“别在官老爷面前丢人,还不快走!”
庄重并未穿官服,再加上长得纤细俊秀,看起来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所以这群孩子也不怕,只那嘻嘻哈哈笑着,直到被自家老娘拉走这才离开了。
屋子里都是男人,方莹莹便出到院子里到处走着看着,还进了厨房,里正的媳妇儿媳一见到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李婆子主动上前帮忙,李婆子是个利索的,主动问这问那,一来二去就和妇人们打成了一片。
里正媳妇停下手在一旁招呼方莹莹,小一辈则继续干活,县令还等着吃饭呢。这么多好东西,虽说来的人不少,可必是能剩下不少,到时候她们也能尝尝味道呢,这么一想厨房里的女人们手脚更加麻利了,就是过年他们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啊!
方莹莹自顾自看着,还到处东摸摸西摸摸,一边好奇问道:“刚听那些小孩书说的话,你们村里没人留白米自个吃吗?”
方莹莹虽说现在的穿着比从前朴素了许多,可对于这村子里的人说衣服料子是极好的,而且那气度看着就不同,必是高门大户出身。问这些必是不懂民间疾苦的,里正媳妇也觉得丢人,红着脸道:“这,这也是没法的事。”
方莹莹眨了眨眼,不大明白道:“你们家里有多少田地啊,这些田地也不够自家吃的吗?”
里正媳妇叹了一口气,“我们这山多所以每户人家能有个几亩地就不错了,我们家还算好的,田地都是自个的,不用交租子。可每次交完税也没剩多少了,一亩田才能种出多少粮食啊,也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白米饭呢,能喝点白米粥的汤都能乐呵很久了。”
方莹莹不敢相信,“你们家不是里正吗?里正都没白米饭吃吗?”
里正虽然连品级也没有,可好歹是掌管村子的人,大多都会比村子里其他人家过得好。连里正都过得这么差,更别提其他人家了。
钱家媳妇们纷纷摇头,望向锅里煮的米饭个个都馋得不行。
有个媳妇性格比较外向,笑道:“所以我们也怕这白米饭煮不好,以前都没煮过呢。还要有这位大娘帮衬,否则真怕是误事,我们还真不会捯饬这些。”
李婆子大方道:“这有什么,你们要是有空就去县里,我教你们。今天时间紧,你们要是记得住就跟着一块学。”
不管是真是假,听着就让人熨帖,媳妇们心底都高兴不已,纷纷道谢。觉得新县令的姐姐都这般好说话,想来新县令应也不是苛刻之人。
有人此时不由叹气,“就算学会也没用啊,我们平日哪里吃得起这些。”
“我瞧外头这么多鸡鸭的,卖出去也值不少吧?一天到头就没能吃个好的?”方莹莹问道,“我记得一只鸡都值一两银子呢。”
噗嗤——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娘子你们上当受骗了!要是值这么多,我们哪里还会愁啊。”
方莹莹这时候不乐意了,就开始问起物价啊等各种事宜。钱家媳妇们也不在意,便是一一道来,最后连土地产多少粮食,收多少税等等全都说了。女人们聊起天来总是漫无边际,可时常会透露出许多信息。
一顿饭过后,庄重一行人便是离开了。剩下的东西可又不少,最开心的莫过于钱家媳妇。她们可不管什么面子的,能让自个孩子男人吃得好就是最重要的。
直到瞧不见村庄,庄重坐到方莹莹马车的车头上。
“姐,你那怎么样?”
方莹莹掀开布帘,得意笑道:“有我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你那边如何?”
庄重摇了摇头,“和之前一样,都没说实话呢。”
“我方才问了,和之前村庄一样,土地基本都被那姓何的占了。租子收得很高,税收也比朝廷定的高出四五倍。若非梅县粮食产量还算不错,否则甭说供自己吃饭了,估摸还得倒贴。”方莹莹义愤填膺道。她虽是个深闺女子,可因为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上庄重这一路给她提供的资料,因此也知道田地产量等大致情况。
“怪不得梅县这么多流民不愿意入户籍,苛政猛于虎也,只能躲避于山林。”庄重眉头紧皱。“看来这梅县的情形比我想的还复杂,怪不得这些年这么穷,原来是有人作祟。”
大佑田地税收不过二十取一,因云州之前经历战争,更是三十取一,这使得农民压力没有那么大。云州被收复时,更是将从前镇南王以及一些贵族名下的土地分给平民,还下令只要是自主开荒的,前三年可免税收,这一举措按道理理应能够让农民日子会逐渐好过。
云州土地肥沃,上等田粮食产量甚至能达到一亩四石,这于整个大佑来说都是极好的数据。平均下来,云州地界一般每亩能产三石左右,虽然对于现代来说不值一提,可在大佑却是极为不错的。
可这里的农民却穷得叮当响,这都因为有人阳奉阴违,上头隐瞒下头欺压的结果。
梅县平时往上报的,每亩产量至多二石,大部分都为一石左右,税收经常不足。若非庄重一路查访,也只以为这是个穷山僻壤,所以才会导致这里这么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