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汲想了想,一咧嘴,“好倒是好,可到了那边,寄人篱下,总是要看人脸色……”“寄人篱下又怎么了?咱们在这中阳镇里倒没有寄人篱下,可出了事情,除了王大哥之外,谁站出来为咱们说过一句话?姑爷又不是个小气人,一直说要咱们过去。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手艺吗?咱们就算到了那边,也算不得寄人篱下!”曹汲闻听,也是怦然心动。孩儿他娘说的不错,我这手艺虽然不算一流,可修修补补的,也不至于靠着姑爷家里救济。自己养活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又有什么区别?“那王大哥……”“你要是舍不得王大哥,咱们就去和王大哥说嘛……他带着虎头,就算离开了中阳镇,也没什么去处。倒不如咱们一起过去,也能有个照应。王大哥本事那么大,说不定换个地方,还能出人头地呢。”曹汲连连点头,显然已经被张氏说动。“那咱们这就过去和王大哥商量,如果真要搬家,还是桩麻烦事呢。”曹汲和张氏商议许久,看天色将晚,准备做了晚饭再去找王猛商议。不过,当他夫妇二人进内屋时,却发现曹朋已倒在榻上睡了……夫妇两人于是把做好的饭菜放在锅上,也没有唤醒曹朋,便关上门悄悄离去。夫妇二人走了没多久,就见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紧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黑夜中…………王猛当然同意曹汲的主意!事实上,他父子若离开了中阳镇,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昔日的袍泽倒有几个还活着,但大都是占山为王,非王猛想去招惹。好不容易从那是非圈里脱身出来,再跳进去?单只说为了王买,王猛也不愿意走这条路!当山贼,没有好下场。至于曹汲女婿的情况,王猛也知道一些。曹汲的女婿叫做邓稷,是棘阳邓村人……这邓村,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棘阳,也能排的上号,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宗族村。整个村子有大约一百多户人家,近六百人。其中,七成以上的居民都是邓姓,在棘阳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力量。而今邓村族长名叫邓济,是荆州牧刘表的部将,驻守于新野县城……曹汲的女婿邓稷,属于旁支,和邓济并没有太深厚的关联。不过毕竟是邓姓,所以也算出身不差,如今在棘阳县署担任佐吏。职务不大,却是个实权佐吏……若有他照应,王猛父子和曹汲一家也有了依靠。此前,曹汲还有些故土难离的想法。但现在事已至此,他也没那么多的考虑。与王猛一商量,王猛立刻举双手赞成……“贤弟,依我看,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动身。”曹汲挠挠头,轻声道:“兄长,不用这么着急吧……”“夜长梦多啊,兄弟!”王猛劝道:“你也别顾虑那么多了,该舍弃的就舍弃,等咱们安定下来以后,都能置办起来。”“如此……就依兄长所言。”两家人又商议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色已很晚。曹汲夫妇告辞离去,王猛则叫醒了王买,准备收拾东西。“爹,咱们什么时候走?”“当然越快越好!”王猛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大皮兜子,把弓矢之类的物品装好。这乱世当中,手里可不能没有兵器。他这些弓矢兵器,都是当年从战场上搜集过来,也算装备精良。“对了,我昨日给你买的那把刀呢?”王猛突然开口询问。王买一愣,随口道:“被阿福借去了……他看我那把刀漂亮,所以想要拿去玩一玩儿,天亮我就找他要回来。”“阿福要走了?”王猛点点头,正准备接着收拾东西,忽然间一颤,转身问道:“阿福要刀做什么?”王买疑惑的说:“我不知道啊!”“这孩子……”王猛眉头一蹙,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但旋即,他用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笑道:“那孩子平时怯懦,哪有这等胆气?不可能,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蹲下身子继续收拾东西。可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王猛起身打开门,却见门外曹汲气喘吁吁,一脸惶恐之色。“贤弟,你这是……”曹汲咽了口唾沫,摆手打断了王猛的话,“大哥,我家朋儿有没有来你家?”“阿福?”王猛一怔,“没有啊!我和虎头一直在家,没见他来啊。”“那他去哪里了?”曹汲急得直跺脚,“我和孩儿他娘回去以后,却发现朋儿不见了踪迹……”大丈夫当杀人(三)天已经黑了!一千八百年前的中阳镇,也不可能有什么夜生活。这里没有通宵营业的酒肆,也没有莺歌燕舞的青楼。人们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早早便回家休息……随太阳而起,月亮而息,大致如此。集市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行人。曹朋穿着灰色的襜褕,借漆黑夜色,来到一面高墙下。见左右无人,他走到墙脚下,拨开枯草,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狗洞。不过看洞口的枯草,想必已弃用多年。曹朋深吸一口气,矮身从狗洞钻进墙后,蹲在墙角下,仔细的向四周查探。这是成记商行的后院,有高低两幢房舍。一幢是做库房用,另一幢则供人居住。在前世,曹朋和成纪这种人打过交道……他很清楚,这种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典型的小人。有钱人在乎什么?答案很简单:面子!王猛白天削了成纪的面子,以成纪这种人的性格,焉能忍气吞声?且不说这桩事情是因曹朋的老娘而起,但只是成纪强夺母亲的玉佩,曹朋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记不得是那本小说里有这样一句话: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头野兽。法治社会,不管这法制两字是否带引号,但效果却很明显。重重律法,将人类心中的那头野兽牢牢压制。曹朋本就是个执法者,所以这种压制也就格外明显。但如今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乱世之中,种种束缚似乎已变得微不足道。曹朋在白天扶母亲离去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了成纪和三老眼中隐藏的杀机……也就在那一刻,曹朋知道,这件事还不算结束!与其被他们所害,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熊耳河水库旁的那一声枪响,不仅仅是害了他的性命,更解开了压在曹朋心中的层层枷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既然你们惹到了我,就休怪我心狠手辣。曹汲是个忠实憨厚的人,从他在得知事情缘由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要跑来和成纪讲道理,讨回公道的行为就能看出端倪;王猛以前的那些经历,曹朋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但他知道,或许王猛从前无法无天,可现在……王买已成为他的枷锁,令他不可能去随心所欲。王买倒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但这件事却不能告诉他。所以,曹朋决定自己来讨回公道。趁买药的时候,曹朋观察了一下成记商行的环境,并发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狗洞。他知道,这成记商行是中阳镇最好的住处,根据他的了解,成纪平时来到中阳,都会住在商行里……不是三老不热情,而是成纪是个贪图享受的人。既然自家商行里住的舒服,他就断然不可能住在别人家里。曹朋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况,猫着腰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房间门口。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门没有锁,屋子里也黑漆漆的,里面鸦雀无声。成纪晚上被三老请去喝酒,所以这时候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曹朋闪身进入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