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日的淅沥小雨,在夜幕降临后忽然开始大了起来,雨声淹没一切喧嚣,显得屋里更静。
殷蕙看着坐在旁边的魏曕,他的眼里居然还有笑,居然还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谁说他要纳妾了?
他说的啊,上辈子的他,几乎是在同样的时刻,亲口对她说的。
殷蕙用力将手从他那边抽了出来。
不想看他,殷蕙移开视线,对着不远处的屏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同样心平气和地道:“表妹先说的,她一来便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怪你擅作主张,求我收留她,表妹还承诺她会安安分分做个姨娘,绝不与我争宠。这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您已经应允纳她为妾了?”
魏曕的脸沉了下来,澄清道:“表妹的确求过我纳她,可我并未答应,我带她回来是想照料她一段时间,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再给她挑选一门可靠的婚事。”
殷蕙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并未答应?上辈子的蜀王殿下可是亲口通知她,说要纳温如月为妾。
且不提上辈子,只提现在,他的话也够荒唐。
“她一心要做你的妾,怎么可能还愿意嫁给别人?”
魏曕知道她因为表妹的话误会太深,继续解释道:“表妹提出做妾,不是因为她对我有私情,而是因为她吃了太多苦,害怕再嫁人。”跟着,他将绍兴一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如果我晚去两日,表妹可能已经死在了汪氏手中。”
殷蕙震惊地看着魏曕,上辈子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听温如月自称是个走投无路的寡妇,对其他都一无所知。长风跟着魏曕去了绍兴,可长风没有主动禀报她,他又是魏曕身边的侍卫,平时也是严肃冷峻的一张面孔,殷蕙就没想过要询问长风。
唯一能够向她解释来龙去脉的,只有魏曕。
可那时候魏曕做了什么?
他让长风把温如月送回王府,他就去了刑部,回家后再把温如月丢给她招待,他跑去书房不知忙了什么,快一更天才回到后院,开口就是要纳妾。她不同意,魏曕就反问她怎么不像以前那么端庄守礼,她仍旧坚持,魏曕呢?
他像突然被人灌了哑药一样,沉默很久很久,然后,他掀开被子躺下去,让她睡吧,明早再说。
明早呢?
根本没有明早,她回到了十六岁,又被他冰了十年!
如果不是她自己调整过来,不再把魏曕当成天,不再因为他冷着脸便什么都不敢做,她还会变成那个看似锦衣玉食其实心里孤苦的可怜女人。
温如月可怜吗?
可怜,爹娘都死了,丈夫是个畜生,儿子也没了。
可她殷蕙就过得如意吗,她也没了爹娘,她也没了祖父,丈夫儿子全是冰疙瘩,最后连唯一的安慰都被温如月的出现证明是自欺欺人!
上辈子魏曕完全不在意她,所以没有商量直接要纳温如月做妾。
这辈子他稍微暖了些,她又为他生了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知道在乎她的感受了,所以先说不纳妾哄她,然后再倾诉一番温如月的可怜,都那么可怜了,她殷蕙若是个贤惠明理的妻子,是不是不该再让魏曕为难,该主动支持魏曕纳了温如月,给她可怜的表妹一个温暖可靠的家?
话术虽然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
殷蕙再次看向魏曕,目光忽然变得柔软起来,用怜惜的口吻道:“原来表妹竟然吃了那么多苦,既然如此,王爷就如她所愿,纳了她吧,让表妹能够安心地住在王府。您放心,我不会介意的,不会为此拈酸吃醋。”
魏曕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刚刚为了澄清误会,他耐心解释了那么多,可她竟然从抗拒表妹,变成心疼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