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问题的开封县县尉,立刻被越级擢拔为了东京东城巡检使。
同时张鉊规定朝廷中枢五品以上官员,每月没有一次上书言事的,采取罚俸、降职乃至罢官等严格措施。
在小的方面张鉊就如此注意了,大的方面自然就更加重视。
在张鉊以自己累得回后宫去调戏一下大符都提不起兴趣为代价,张周官场上的行政能力,终于被刺激了出来。
于是‘自作自受’的张圣人刚回京,就被奏疏给淹没了。
没办法,他只能免除留守东京的阴正奇(阴鹞子)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和东京七门兵马使之权。
然后任命阴正奇为持节江南都部署,率这次留守的亲军左龙骧卫三千人南下到襄阳府。
阴正奇(阴鹞子)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统筹刘再升、马昭远(马鹞子)两位方面大员,先期准备摆平南平和马楚的事情。
我张圣人则必须要在东京将事情搞完之后,才能继续南下。
而眼前诸事中,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就是废除前朝乃至从唐末一直延续的苛政,以及更深层次赋税的问题。
事情的起因,还是张鉊在河东的废除苛捐杂税和丁口银的事情引起的,河东百姓得了实惠,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想要。
其实这个时代,也确实来到了一个中国古代税赋制度大变动的时间节点。
中国古代的税收制度,两汉魏晋时期,是分为租和赋两种,租是指土地税,赋就是丁口银了,此外百姓还必须要服徭役和兵役。
南北朝到隋唐,因为府兵制的兴起,战斗不需要在大量征召农民兵,于是赋税制度变成了租庸调制度。
所谓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结合起来看,还是土地税加丁口银再加徭役等。
当然,这只是粗浅的理解,里面的道道还多得很。
而租庸调制度,到了唐高宗后期,府兵制逐渐分崩后,就开始变得征收困难。
这玩意是以人丁为基数的,很强调人身控制和政府对兼并土地的抑制能力。
一旦政府不能很好的抑制兼并,失地百姓大量逃往,租庸调就收不起来,然后就会被平摊给还能勉强维持的乡邻身上,最后导致所有人都只能以逃亡来躲避。
所以到了天宝年间,以田亩征收税收的户税,就开始重要起来。
但了中晚唐,户税也不行了,国家财源枯竭,于是最终到了唐德宗建中元年,两税法正式出台。
所谓两税,就是在每年分夏秋两次征税,夏税在六月收完,秋税在十一月收完。
但其中最主要的改动,就是把原本看丁口的租庸调,变成了看富裕程度的分别征税。
这从国家的税收层面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它避免了租庸调时期大户们轻易就能将繁重的徭役,转嫁到穷苦人头上的弊病。
不但增加了财政收入,还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穷苦百姓的负担,简化了交税的繁杂,解放了生产力。
总结起来就是富人多缴税,穷人少缴税,缴税直接交钱,不在七七八八的需要交纳粮食、牲畜、布匹等。
看着很好是吧!确实很好,如果能严格执行下去,当然很好。
可是这种理想模式,别说唐朝,就是后世的美利坚,税务警察号称联邦战斗力天花板,都照样做不到。
所以唐朝的两税法只实行了不到三十年,就基本分崩离析,各级官吏上下其手,还利用缴税不能缴实物这点,逼迫百姓贱卖产出换钱,再狠狠剥削一次。
等到了五代,那就手段就更加丰富,在两税之外,各藩镇巧立名目,使百姓生活更加水深火热之中。
而且两税法,还有一个张鉊不知道该说是弊端,或者不算是弊端的影响。
那就是两税法是建立在府兵制瓦解的基础上,是中央政府对于土地从强势干预,到少干预甚至不干预的反映。
张鉊要继续实行两税法,也就必然会导致张周跟两宋一样,就算是想要抑制土地兼并,也根本无法做到。
这也反应到了国家的基本保障—武力上面。
两汉到初唐租庸调这种模式能有效推行,这就让两汉一直到隋唐,国家随时能动员出来相当不错的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