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清儿师姐朦胧泪眼,再看着月峰下那一袭青灰身影忐忑神情,被唤做翠娥的黄裙少女秀眉微蹙,哎,不都是说男子汉大丈夫的嘛?时常听宫主念叨那什么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可眼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般磨磨唧唧,若不是看清儿师姐每日相思的苦,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般轻易上来呢。
楚凡站在月峰脚下,望着山上红了双眸的清瘦女子,还是那熟悉的一袭红裙,可却有着几分无尽的萧瑟。
一阵心急愠恼的黄裙少女,顿时闷闷不乐,原本就替清儿师姐憋屈的一肚子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怒道:“清儿师姐,那负心家伙好不识趣,还这般磨磨唧唧……”
沈清红着双眼,微微抽噎,别过头,不想让那日夜思念的人看见自己如今消瘦模样,轻声训斥道:“不准这么说他。”
少女翠娥俏脸通红,刚刚疾驰而来,还在气喘吁吁,便再次疾步走下月峰凉亭,与楚凡擦肩而过,愠怒道:“你以后若是还敢欺负清儿姐姐,看我饶不了你。”
听到背后隐隐烁烁清晰的脚步声,已撇过头的红裙女子,顿时泪流满面,好似二十年的委屈都化作了幸福泪水,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楚凡微微停住脚步,伸手想要搂过眼前,那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红裙女子,柔声道:“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红裙女子娇躯颤抖,转身扑到眼前男子怀中,泪眼模糊了双眼,不住抽泣。
许久,她缓缓抬头,看向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好似小女子赌气般推开眼前男子,问道:“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
楚凡双手扶住女子颤抖双肩,看着她委屈双眸,桃花双眸尽是沧桑,还有这些年已难以掩盖的凄凉,小声道:“那年你没认错人,我不该丢下你,不该一人离开。”
沈清哭笑起来,“那年你跟我说,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可惜大多数只能相忘江湖,可我却只听见了一往情深,也不愿忘记……”
楚凡清楚的记着,当年他转身的那一刹,眼前红裙女子双眸哀伤,此刻凝神望去,只觉心里说不尽的愧疚,沉声道:“所以我想你了,便来了,一往情深,再不相忘!”
她再度扑到眼前男子怀里,微微抽泣。
楚凡忐忑的心终究慢慢平缓,轻声道:“沈清,我喜欢你,当年就很喜欢。”
红裙女子只是娇躯不断颤抖,甚至不愿再说出一个字,只是紧紧的抱着眼前男子,不住流泪。
在她想要放弃生机念头,想到家族惨变之时,她想到了他,还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观望一眼,在她被逼无路可走,她宁愿为他孤独白首,自断根基大道,哪怕轮回涅化。
她本以为自己今生今世再不会和他相见,就像满园春色,尽化秋意寂寥,却没想到再度逢春。
她想着,即便能这样心怀念想每日眺望,如若再来一次,她依然无怨无悔。
天不负,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原本有满腔满腹的委屈想要发泄,可她不愿,也不想,她怕眼前的一切再次化为梦幻泡影,只要能紧紧守住,哪怕自私的守住一刻,也够了。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缥缈云烟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中州亿万里,当初一个他为了追求大道,舍她而去,她建立了月神宫。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当初的执念并没有化作怨念,她想着他是否还有回头的那一天,记起在某一个地方,还有一个等待他归来的女子,可终究白首终老,她心凉透,宁愿自断一切因果轮回,从此涅化消散,化作灵怨,化为混沌万界亿万道念之一。
月神宫,行宫大殿。
一名容颜俏丽的女子遥遥望向月峰凉亭,心底百感交集。
不知何时,两名同样雍容的女子落在俏丽女子身边,望向宫主月溪。
“宫主,你真的打算如此?”
许久,一名雍容女子看向月溪,蹙眉问道。
当初的月神宫先祖,斩断一切因果轮回,化作灵怨之道与天地共存,可月神宫所有弟子,也因此被限制于规矩方圆之内,除却永世入得真情,否则永远无法踏足无上天道,这也是月神宫弟子无法成就六芒幻劫仙境原因所在。
月溪微微一笑,平静道:“当初先主虽是至情,却不该给我们加上这种天道束缚,总该有人解开才对,不讲对错,否则都像沈清那丫头,太苦了,自断根基涅化本源,到头来还不是镜花水月?”
尚未说话的另一名雍容女子叹息一声,凝重道:“可如此以来,宫主岂不是……”
月溪摇了摇头,不等那雍容女子说完,便打断了对方的话,笑道:“月姚师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还是有一线生机。”
叫月姚的女子带着一丝怨念:“可谁知道那叫王九重的家伙会不会出现?说真的,我们很羡慕清儿那丫头的,哪怕是涅化了大道根邸,终究不负此生,也无遗憾了。”
月溪没有动静,过了许久,才皱了皱鼻子,轻轻说道:“若他不来,我也选择涅化了多好,没有轮回也就没有了念想,一了百了,总不用再苦苦等上几万年,倒是你们也都能解脱出来,这几万年我也想明白了,得之吾幸,失之吾命,强求不来,我们实在没必要将自己一片真心死死吊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太傻了。”
月姚两人都是眼神落寞,摇了摇头,显然也都是伤心人。
不过对于宫主的选着,她们也无法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