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昂太子心中冷哼:真是不自量力的凡人啊,太自以为是了。即使你有这个原天神来帮忙,也未必能撼动龙族半分。
袁守诚道:“你们可以走了。”
摩昂太子看向卷帘,显然是觉得小孩子的话不足以凭,做决定的应该还是这个原天神。
卷帘冷笑道:“叫你们滚,没听到么?”
摩昂太子对卷帘的态度很是不爽,但却硬是忍了下来,带着龙鼍洁就要离去。
“慢着。”卷帘出口喝止了他们。
摩昂太子转过身来,皱眉道:“怎么,反悔了?”
卷帘摇头,然后指着满地的妖魔鬼怪道:“这些个杂碎你也一并带走吧。是你那个表弟带来的,别脏了我的地盘。”
摩昂太子心中愤意难平,又不好冲卷帘发泄,只得将怒意转化为杀机走向那些个被卷帘召出的怒目金刚震晕多时的数千妖jing。
那黄袍少女心道不妙,匆匆看了卷帘一眼,然后化作一阵狂风走了。那个叫如意真仙的中年道人身体动不了,只得念了几句咒融入了地底。其余的魑魅魍魉则是被摩昂太子手中利剑逐一斩成了劫灰,随风消散。
摩昂太子做了一回清道夫,心中极为不快,对卷帘道:“这下满意了吧。可以走了么。”
卷帘道:“随便。”
摩昂太子身形化龙,裹着天兵与他的表弟遁上天空,留下一句话给卷帘:“不论如何,今ri之事算我摩昂欠你一个人情。”
卷帘冷笑不止,算是不承蒙这个情。袁守诚的爷爷虽然是凡人之躯,但却是上了天庭草神谱的正牌山神土地。龙鼍洁将他杀死,若是被人告上天庭龙族虽然不会被如何处置,他这龙鼍洁绝对会被处以极刑。眼下却是双方私了,而且摩昂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摩昂太子自然觉得自己欠了卷帘一个人情。
卷帘却是对此不屑一顾,若不是袁守诚执意善了,卷帘真会放纵自己的杀心,将这些人都杀个干净。
卷帘发现自己从决心做妖开始,一直潜在心底的那股躁狂渐渐地转化成杀机了。这算是做妖前必须有的异化么。
卷帘看着跪在老土地尸身前,默然流泪的袁守诚,心底亦是悲凉一片。卷帘想起了在西天佛国的那一天,他的师父被定在孽佛台,被如来佛祖斩尽了佛慧,剥净了佛根,销去了佛谱,而自己也是这般无助地看着。
袁守诚尚和个天神大叔可以求助,彼时的自己却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西天的众佛,不论是与师父交好的,还是与师父有旧的,都袖手旁观着,只因为动手的是西天的最高佛陀如来。
卷帘忽然想起,为什么彼时的自己没有像袁守诚这般发下狠誓来。
卷帘心想我也要报仇啊,等到师父的转世,一起赶赴西天极乐世界,我定要用手中的法杖,告诉如来蝼蚁再小,也有愤怒的。
终有一天,这世上最庞大的野兽,会死于蝼蚁的口中。
三天后,袁守诚火化了他爷爷的尸身,装进了一个匣中,又把匣子郑而重之地放进了买来的棺椁中。
袁守诚对卷帘说道:“大叔,我要带爷爷回故乡了。以后或许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卷帘摸着袁守诚的头和脸,关切道:“我送你回东土吧。”
袁守诚摇头拒绝道:“不必了。这一路还是让我陪爷爷走完吧。爷爷虽然当着这天神,但一直念着故乡,即使知道故乡早没有他的亲人了。爷爷在这此处娶妻生子,却一直不曾开枝散叶。爷爷就是不想落根在此处,他的心终是在东土那个山村里。现在他走了,带他回乡的重任自然落在我身上了。”
卷帘将袁守诚抱在怀里,正如当成弥勒佛将他搂在怀里一般,“守诚,想哭就哭吧。”
袁守诚却是倔强地抿着嘴唇,说道:“我不会哭的,也不会流泪。等到大仇得报那天,我会对着天,大哭一场。希望彼时大叔能听见。”
卷帘道:“我会听见的。”
袁守诚笑了。
袁守诚道:“大叔,流沙河的碑我早刻好了,在洞府里。我走后,你就搬到河岸边上吧。”
卷帘道:“好,我会每ri看一看那碑的。”
袁守诚抿紧嘴角,忍住不哭出来,然后轻轻地抱了抱卷帘,他不敢抱得太紧,怕自己依赖上这一种安心的感觉,这样自己就走不成了。
袁守诚松开卷帘道:“那么,大叔,我这就走了。”
袁守诚转身走了,将爷爷的棺椁放在买来的驴车之上,扬鞭轻喝,渐渐走远了。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卷帘都看着立在河岸的那块碑刻,陷入冗长的回忆之中,直到那个黄袍少女再次出现。
那块碑上刻着:“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沉底。神自灵霄降,妖随黄沙起。一杖佛临世,千秋叹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