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极静。
只有被谢惊昼从盆里撩起的水声簌簌响起。
阚楹低下头,能看见谢惊昼那头凌乱的乌黑短发和布料下隐约隆起的肩胛线条。
今夜前,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能让谢惊昼在这为自己泡脚,而自己还能神情平静地坐在这里。
有个人陪着,似乎也不错。
“其实。”阚楹捏着掌心里的止痛药,嗓音低不可闻,“挺疼的。”
刹那间,屋内再次归于平静,连水声都听不见了。
阚楹盯着谢惊昼的头顶,慢慢抿紧唇,心里懊恼又羞耻。
疼就疼,你和谢惊昼说有用吗?
你和谢惊昼说,他是能让你立刻不疼还是能帮你疼?
屋内越平静,阚楹想得越多,想得越多,也越羞恼,这种向曾经的死对头示弱说疼的行为简直太幼稚了。
“殿下。”谢惊昼抬起头,慵懒笑了笑,“我学过几手按跷,帮你按一按?”
谢惊昼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让阚楹都分不出心神羞恼,平静到仿佛向他说示弱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阚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还会按跷?”
按跷在这个世界相当于按摩,从前,阚楹有两个贴身婢女很懂按跷。
“会不会就要等殿下评价了。”谢惊昼拖着调子说完,指腹微微用力,在找准的穴位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很疼吗?”
阚楹绷紧了些,面色淡定,“也还好。”
虽然有些疼,但疼过后很舒服,那种持久散不出去的酸胀感出乎意料地消散了许多。
“宫里之前的胥太医有一手很不错的按跷。”阚楹垂着眸,平淡的嗓音里染上些微不可见的怀念,“含桃和绿绮还找他学过。”
含桃和绿绮都是从小陪着阚楹长大的婢女,十几年的感情。
阚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问过111关于大雍的事情,得到的结果就是除了她和谢惊昼,其他人都有惊无险。
想到这,阚楹有点堵心,幽幽地瞪着谢惊昼。
说不准就是谢惊昼在那叫魂似的敲车壁才把他们两个人给叫来了。
谢惊昼似想起什么,轻笑了声,“难怪胥老头子每次从殿下那出来都累得不行的样子。”
“谢惊昼。”
听见阚楹叫他,谢惊昼还没察觉出哪里不对,懒懒散散地应了声,“怎么了?”
阚楹一字一顿道:“你果然在我宫里埋了眼、线。”
谢惊昼停下动作,“殿下,这件事我可以——”
“闭嘴!”阚楹拎起床上枕头就往谢惊昼身上砸,“狼子野心!”
你埋眼线也就埋了,难道不能让他们打听些有用的朝政信息么?你闲出病了让他们把生活琐事也报备上???
谢惊昼硬生生挨了几枕头,才伸手拦住并把枕头抱在怀里,哭笑不得,“我真不是变态,真没让人一直盯着你。”
说到这,谢惊昼也无奈。
宫里的那些密文里大部分写的都是一些朝政,至于琐事也就是三两笔带过,他当时看密文顺便扫了一眼,压根没想到能记到现在。
谢惊昼随手把怀来的枕头扔到沙发上,调侃道:“何况,你不也往我府里插了人?他们不事事报备?”
阚楹冷哼,“你找到证据再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