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打开,里头有几卷书画,一些首饰,几件古董,另附一张发黄的嫁妆单子。侯夫人淡淡道:&ldo;还有些旧年的衣料和家具,这会儿已经叫人送到长房院子去。&rdo;&ldo;多谢二婶。&rdo;周鸿没有多看,直接叫人抬了箱子,&ldo;侄儿这就告退了。舅舅舅母,请到我们院子说话可好?&rdo;王大爷还想说什么,但看周鸿都无异议了,也只能闭嘴。王大太太却急了,扯了顾嫣然道:&ldo;外甥媳妇,这些东西可实在太少了,你可别跟着外甥犯糊涂啊!&rdo;顾嫣然软绵绵地笑了一笑,细声道:&ldo;舅母,这种事我不懂的,都由峻之做主。&rdo;侯夫人听见峻之二字,眉头跳了跳,看着周鸿等人走了,才对冷妈妈嗤笑道:&ldo;瞧我们这位新少奶奶,说话柔声细气的,外人瞧着还不知有多柔弱温驯呢,谁能知道脸皮也是个厚的!&rdo;平南侯不好坐在这里议论侄儿媳妇,稍稍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ldo;鸿儿倒还识大体。这事了结了就好。我去前头书房呆会儿,下午还约了人去花石市。&rdo;侯夫人送他走了,才冷冷道:&ldo;听见那丫头管他叫什么了?峻之,这是什么名儿?&rdo;几个大丫鬟没人敢说话。男子在名之外,多半有字,朋友之间也好相互称呼。周渊字泰之,周瀚字毅之,都是平南侯亲自给儿子们取的。那一年周渊八岁,周瀚五岁,周鸿还在庄子上住呢,根本没在平南侯眼前,自然没他的份儿。可如今这个峻之是哪儿来的?赐字,非长辈莫属,且还要是亲近的长辈,难道说是平南侯私下里又给周鸿取过字了?侯夫人越想越恼:&ldo;听听他方才说什么?&lso;鸿儿倒还识大体&rso;,呸!识大体,他识大体,我的渊儿是怎么死的?识大体他会送李家人出京?作了这么多孽,如今就因为立了军功有了职位,就成了识大体了?&rdo;&ldo;夫人。&rdo;冷妈妈赶紧递上帕子,&ldo;夫人悄声些啊……&rdo;这样埋怨侯爷,被人听见可不好。别人或者不说什么,南园那里还有个时时想挑儿媳毛病的太夫人呢!侯夫人一说起周渊就眼泪直流,几个丫鬟围着劝了半晌,到底把人劝进了屋里,打水净脸梳妆去了。这边周鸿将王大爷夫妇请到小山居厅上坐了,招呼丫鬟们上茶,自己和顾嫣然进了里屋,才有些歉意地道:&ldo;这家业分得定然是不公道,只是我想‐‐原也不是我挣来的,分多分少,我也不想争竞了……只是没料到今日就分,原想着先跟你商议一下,如今‐‐&rdo;顾嫣然抿嘴一笑:&ldo;这些事原就该你做主的。&rdo;再怎么说,平南侯是他的生父,若不是过继到长房,他身为庶子将来也不过是薄薄分一份家业。顾嫣然觉得自己很明白他的心思‐‐争什么呢,亲生父亲都不想多分给你什么,还要争什么呢?好男不吃分家饭,周鸿若是个想靠着祖荫的,也不会去西北了。周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ldo;我在军中时日还短,也没攒下什么……日后我定然努力,断不会让‐‐&rdo;险些要说断不会让我们的儿女没饭吃,突然想到跟新婚小妻子尚未圆房呢,这话说出来只怕要臊了她,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去了,自己脸上倒微微红了。顾嫣然可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到儿女上去了,只听了周鸿的话觉得心里熨贴得很,低了头笑道:&ldo;这些家业都是长辈们挣的,分不分自然听他们的。我晓得你的意思,不过如今你是长房嗣子,长房该得的东西还是要收的。&rdo;这番话真是说中了周鸿的心思,半点都不差。周鸿连连点头,又想起一件事,迟疑着道:&ldo;还有件事要与你商议……我想,将王氏祖母的嫁妆全部交给舅舅舅母。&rdo;王家这么热心立嗣之事,还不是为了从中分一杯羹?他看不上王家这副模样,但毕竟能由庶子变为嗣子,也是王家的功劳。周家的东西不能随意分给他们,但这些嫁妆本是从王家来的,还给他们倒未为不可。顾嫣然想了想就明白了周鸿的意思:&ldo;还了也好。不过我看不如将那箱东西折了银子给舅舅舅母吧。一则他们拿到手若要变卖还不方便,二则,怎么也是祖母留给长房的,也是个念想。我这里还有一千两现银,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rdo;周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ldo;哪能用你的嫁妆,一千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rdo;他去西北从军,饷银自然不多,但此次立下军功,皇帝除了给他一个四品佥事的官职之外,还赏了黄金三百两,珍珠一匣,白玉如意一对,正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