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谦,我们在这里。”易怀谦听到声音,收起了手机,拿起手杖在面前探路,慢慢朝声音来源处靠近。“不好意思,我看不见。麻烦你了,绥姐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韩鹿用力捏了一把温绥的脸,把她生生捏醒了,然后将她的脸转向易怀谦。原本吐完昏昏欲睡的温绥见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易怀谦,酒霎时被吓醒了一大半。瞎弟弟8“初次见面,我叫易怀谦。”“我叫韩鹿,你跟温绥一样叫我姐就行了。”“好的韩姐,这次麻烦你了。绥姐怎么样,醒着的还是睡着了?”易怀谦对着韩鹿的方向问。韩鹿瞟一眼醒了的温绥,在她祈求的目光中哦了一声回答说:“有点神智不清。”温绥戳了她一下,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韩鹿看了,轻咳一声按照她的意思又说:“我跟你一起送她回去吧,我看你一个人也不太方便。”温绥刚才醉醺醺的,不知道韩鹿直接打电话给易怀谦了,这会儿看他一个人赶来这里要接她,又觉得后悔起来。如果她真的醉死了,小瞎子又看不见,怎么把一个醉醺醺的家伙搬回去。她都打算今天在外面将就睡一晚,或者去韩鹿那边休息,等明早再回去,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没办法,她只能回去了,总不能让小瞎子白跑一趟,不跟他回去他还以为自己嫌弃他呢。但易怀谦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韩姐,这太麻烦你了,送我来的司机是我认识的人,他会把我们送回去的,家里杨姨也没走,我请她照顾绥姐,她今天都不会走。”他这么说了,韩鹿也不再说其他的,温绥也没意见了。她吐了一回,神智虽然还清醒,但软手软脚的,眼前的东西都在晃动,本来还想让韩鹿帮个忙扶上车,谁知韩鹿笑呵呵的朝她摇摇头,就对易怀谦说:“哦,你绥姐又睡过去了,你背她吧,我也有点晕,快扶不住了。”易怀谦马上答应下来,“好,我来吧。”温绥朝韩鹿挤眉弄眼,但愣是没开口说话,见易怀谦手试探着伸了过来,她只能配合着笑呵呵的韩鹿,伏到了易怀谦背上。说实话她很担心小瞎子背着现在的她会摔跤,她现在可是比上辈子逃亡那时候重了近二十斤,可千万别把小瞎子给压趴下了。但是她多虑了,小瞎子背着她也走的很稳当,韩鹿在旁边引着他们往前走,司机等在那,拉开了车门,帮忙把温绥弄进了车。易怀谦对韩鹿说:“韩姐也喝了酒吧,那就不好自己开车了,我们送你一程。”韩鹿也不客气,说:“那就麻烦你了。”然后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把后排留给了易怀谦和温绥。温绥装睡,但是睁开一只眼睛瞧着易怀谦。他上车后坐在她身边,轻轻喊了她两声,见她没吭声,这才慢慢把她放倒,让她躺在腿上,好睡的舒服点。温绥感觉到他有些凉的手在摸自己的额头,摸到眉间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峰时,就缓缓推开,然后转到了眼睛两边的太阳穴,轻缓的按揉起来。也许是易怀谦给她的感觉太安心,她一天都没能放松下来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韩鹿往后面看了看,见温绥这样子,脸上露出挪揄的笑容。这时,易怀谦忽然说话了,他是对韩鹿说的,“韩姐,绥姐她看起来心情是不是很不好?”韩鹿无视了温绥的眼色,说:“她好像有些事想不明白,她一般不做多余的事情,也难得这么毫无节制的喝酒,我跟她认识几年,也没见过几次她这么苦恼的样子。”易怀谦安静了片刻才说:“我不认识绥姐其他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开解她,让她好受一点,她大概也不想和我太亲近,所以韩姐,我想请你尽量多和绥姐说说话,可以的话像今天这样陪她喝酒,这样或许绥姐会开心。”“要是绥姐再喝醉,不论什么时候都请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她回去。”韩鹿瞧着温绥笑,嘴里则答应易怀谦,“行啊,我们是朋友,她要是想我陪她喝酒,我肯定是要陪的。”“不过,小易啊,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这么不好?”易怀谦缓缓停下动作,垂着头似乎想要凝视睡在腿上的人,然而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空茫茫的一片。他说:“我做了错事,惹绥姐生气了。她本来就在为了一件事苦恼,忙着做各种准备,可我帮不上她的忙,还尽给她添麻烦。”他说着,脸上就露出苦笑。韩鹿见温绥那一脸心疼的表情,瘪瘪嘴继续帮自家学妹助攻,“你惹她生气了?没有吧,她跟我聊天的时候一直在夸你呢,说你钢琴弹得好,平时又体贴又细心,做事认真,那真是夸得不带重样的,我都怀疑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好的人了。”易怀谦一愣,然后眨了眨眼睛,“绥姐真的这么说?”“对啊,她还说她对你做了不太好的事,怕你生她的气呢。”韩鹿朝温绥做了个鬼脸。躺在那装醉酒不能说话的温绥翻了个白眼,盯着易怀谦的表情看。易怀谦的眉眼柔和下来,手托在温绥的脑袋下,一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鬓角,“绥姐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和绥姐生气。”韩鹿默默摇头,脸上写满了‘这么好的孩子你忍心让他难过’的谴责神情。温绥没注意韩鹿的谴责,她瞧着脸庞似乎在发光的小瞎子,心里软成一团,她心想,小瞎子果然很喜欢我。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温绥猜测应该很久了,那这样的话,上辈子小瞎子去找她,一路照顾她救她,好像能找到另一个解释。可是如果这样,那他一直喜欢她,却甘愿做个弟弟么?上辈子他真的是藏得紧紧的,一点都没表露出来啊。不,不对,细细一想好像是有许多地方都表现出来过的,但她那时候根本就没往这边想。上辈子那时候,小瞎子每回和她挨在一起都会不太好意思,他们互相扶持逃亡那段时间里,她遇上过不怀好意的男人,小瞎子格外生气,他这人脾气好的不像话,难得生气一回的,可是对于别人冒犯她就格外不能忍。还有方肃骐,小瞎子对方肃骐的态度也不太对劲,那种态度除了被她影响带出来的恶感,似乎还有嫉妒?她没注意,但方肃骐好像注意到过。他去取小瞎子培育出的那种药时,曾很嚣张的对小瞎子说,就算他嫉妒,也什么都做不了。温绥记得自己那会儿误以为方肃骐说的是其他的,还和方肃骐再次吵了起来,感情方肃骐话里的嫉妒,指的是小瞎子嫉妒他曾是她男朋友?把自己记得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温绥越想越觉得自己竟然瞎的比易怀谦这个真瞎还厉害。韩鹿下了车,车里安静了很多,易怀谦安安静静的抱着温绥,时不时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不安稳。到了地方,易怀谦又把温绥扶了出来,再次背在了背上。司机大叔询问要不要帮忙,被易怀谦温和的拒绝了,然后向他道谢,背着温绥慢慢走向电梯。温绥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动作很稳,但应该是有些吃力的。他好像很怕摔着她,走的特别慢特别小心。他上辈子也这样背过她。她身体里寄生的那玩意儿失去抑制后忽然再次开始生长,痛得她一步都走不动。又那么刚好的是她当时正在外面寻找食物,只能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过了很久,易怀谦找了过来,就像这样把她背了回去。那可真是一段难走的路,他摔了三次,每次摔了,都给她当垫子,爬起来摸摸她的脑袋,手脚,发现没伤着才继续背着她往前走。温绥那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小瞎子总是能找到她?她那寄生的变异菌经常不分时间场合的生长,有时候痛得她只能随便找地方咬牙熬过那种痛楚,要是花的时间很长,易怀谦就会出来找她,而他不只一次的找到她,把她带回去。不管是最开始,还是最后那一次,他都能找到她,明明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