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跑了几步站在于果身边,可脸红得却更厉害了,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他……他应该不会把我们俩之间的交易说出来吧?”
于果看了看孟灵,也没说话,但眼神就是在问“到底生什么事了”。?
孟根生在床上躺着,似乎是在熟睡。
孟灵有些沮丧地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大妈夜枭一般扯着嗓子喊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快还钱!”她长得像极了沙皮狗,脸腮要落到肩膀上了,眼睛很小几乎快看不见了,却凶得很,浑身喷着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浓香水,看上去令人作呕。
孟灵又掉下眼泪了:“大姑妈,能不能别这样,钱我们会还的……”
另一个秃头大胖子掐着腰说:“大侄女,你别现在弄得跟受害者一样,就好像我们都是坏蛋,要逼死你似的。你摸着良心说说,你爸爸被车撞了,是谁在几个小时内把钱借给你们的?整整三千块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妈接茬道:“对啊对啊,大家合起来,给你凑了一万块,这还不够意思吗?本来我们还不打算要你马上还钱的,你写个借条也就罢了,毕竟手术费要五万块。可欠钱的现在成了大爷了啊?你明明有十万块钱,你还问我们借钱?马上还钱!”
“对!马上还!”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
孟灵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于果,说:“这十万块要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一定马上就还钱,但这十万块是我一个朋友临时借给我们的,这是人家的钱,我们不能拿着借来的钱去还款呀……请各位长辈等等吧,光手术费就得五万,住院费还有后期观察,也需要用钱,各位能不能等一个月,要是我爸爸真的没事了,我就去打工赚钱,尽早还给你们……”
大姑妈冷笑反问:“打工?你打个屁工?你干销售一个月才几个钱?现在明明有闲钱,你却偏偏攥在手里不给,你是什么东西你?”
看似是二姑妈的女人附和道:“就是,你小时候我们都多疼你,现在长大的翅膀硬了,开始赖账了?”
秃头大胖子不怀好意地说:“丫头,你小时候挺诚实的啊,现在怎么谎话连篇?你要是有能一下子掏出十万块的朋友,还用得着向我们借钱?别瞎吹了!这钱怎么来的,还不知道呢!”
孟灵哭喊道:“大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太过分了!我一定会还给你们钱的,但这十万块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我没权利给你们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以来傻子也知道的道理,你死活赖账还哭哭啼啼的,弄得就跟我们是坏人一样,你这小妮子真腹黑哈!”
秃头大胖子忽然瞥了于果一样,带有威胁意思地说:“怎么着?找了个年轻小伙来助助威,要吓唬吓唬我们?”
孟灵泣不成声,但还是说:“这……这就是我那个朋友,借了十万块给我……”
众人一惊。他们都是胶东市区最贫穷的城市底层家庭,甚至不见得比得上富裕农村的村民,跟那些郊区等待拆迁的城乡结合部村民就更没办法比了。因此普通家庭除了一套四十五到六十平米的房子全家居住外,最多也就只有三五十万的积蓄,一下子掏出十万块可是他们很难想象的事情。
但他们都很自豪自己的城市中心血统,认为无论外来人口混得多好都是“土鳖庄户老巴子”,只有他们才是城里人。其实三十年前,只有海岸街这个洋人一条街是城区,往外走几步就都是平房了,整个胶东市都是无数村庄组成的。
因此秃头大胖子先问道:“是嘛?小伙子,你是市里的?”
于果点点头,毕竟这些人也是孟家的长辈,得做到基本的礼节。
“你跟孟灵是什么关系?这十万块真是你的?”孟大姑妈狐疑地打量着他。这个女人和孟大伯,也就是那个秃头大胖子,貌似是这群人的头头,就算众人七嘴八舌的,也的确是以他俩为尊。
于果不动声色地说:“是我的。我是她的朋友,她的父亲出事了,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孟灵忙说:“这是借,不是给的。”她明白,自己终究需要用身体来偿还。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心理障碍了,自己的父亲能活下来,一半靠动手术的医生护士,一半是靠于果给的钱,这是恩人,自己是无怨无悔去报恩的。
孟大伯眯着眼看着于果:“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丫头有你这么个朋友?看样子岁数不对,也不像是同学呀?你这样子……啧啧,也不像是能拿出十万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