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带着监生们起身,漫不经心地开口:“独坐池边似虎形,绿杨树下弹鸣琴。春来我不先开口,谁个虫儿敢出声。”
这一首《咏蛙》,不是后世广被人流传的、托太祖之名的伪作,而是明朝严嵩的版本。
大唐此时还有一首李世民作的《咏蛙》:“独坐井边如虎形,柳烟树下养心精。春来唯君先开口,却无鱼鳖敢作声。”
柴令武这诗,却刚好与李世民的诗相和。
事实上,说上天去,《咏蛙》的原版权都是李世民的,后面的人都是借用、改编。
而且,这一首诗,即便是改编者也都身份显赫。
一般人改编这诗,多少有点犯忌讳。
太学师生却被柴令武这首诗作镇住了。
不是因为诗作的霸气,而是因为柴令武的胆子。
敢那么明目张胆剽窃皇帝诗作的人,当世怕只有他一个了,惹不起。
……
书学的人扬眉吐气,太学有点蔫头巴脑的。
算学……脸一抹,照样在外头昂首挺胸。
反正,我们就是个见证,谁输谁赢,关我什么事?
我又没吹黑哨。
老实巴交的罗忠戌根本不知道外头的动静,只是一直坐在寝室里,烤着火,着魔似的拨动算盘珠子。
一看眼前的试卷等级,瞬间让人无语。
区区普通四级,账房的入门标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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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多时候你看到疯狂努力的人,大可不必盛赞他们,因为他们只是天赋不足而已。
以勤补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柴令武推开他的寝室门,瞬间被浓烈的烟气呛得连连咳嗽。
掩上口鼻,柴令武循着算盘声冲进去,一把将罗忠戌揪了出来。
出了寝室,吹着寒风,罗忠戌打了个喷嚏,疑惑地看着柴令武与司徒雷他们。
“怎么了?”
柴令武没好气地打开大门,滚滚烟雾冲出了寝室。
柴令武踢了罗忠戌屁股一脚:“还问怎么了,看看这烟子,你是打算让自己中烟毒身亡,叫罗明府白发人送黑发人?”
罗忠戌认真地回应:“学生买的这是栗炭,不是石炭,没有烟毒的。”
柴令武怒骂:“你是不是傻?只要是能生火的玩意儿,管你是什么炭,生火后都有烟毒!再熬下去,你只能死!”
机灵的司徒雷早就溜了出去,将驻太学的太医署医工请来,为罗忠戌、柴令武把脉。
医工把脉之后,微笑道:“博士只是去救人,短期接触烟毒却没事。这位监生烟毒有点重,需要在通风处,再加一些保暖之物,吹上一个时辰也就缓过来了。”
罗忠戌准备返身冲进去,却被柴令武一手逮住了。
罗忠戌家没有狐裘,因为罗大宣在米川县就任,搞羊皮极其容易,故罗忠戌也有两件羊皮裘搁在寝室里。
柴令武甚至怀疑,罗忠戌那两件羊皮裘的材料是来自于掌柜婆姨。
侯德夫从寝室出来,一件油光水滑的狐裘扔到罗忠戌身上。
祭酒于志宁、司业盖文达闻讯赶来,眉眼里透着几分焦虑。
国子监里,最大的事是不能让人引着监生反朝廷,其次就是人命。
不管是被打死的、还是中了烟毒死的,祭酒、司业都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