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我说冯同志,咱就别打这马虎眼儿,磨磨唧唧的,看着也不像,咱有事儿说事儿行不?”
冯书园“我知道你把雷家的事都看在眼里,不一定和你哥说什么呢,可其实是雷永泉他许了我的事,没成,现在她妈就这么把我赶出来了,是我太傻了,竟然上了人家的当,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呢,其实在别人眼里,就一伺候人小丫鬟。”
顾舜华便笑开了“您这意思,敢情还是一出话剧雷雨,我竟然没看出来!”
话剧《雷雨》,曾经在北京人艺上演过,小时候学校组织去看过,大家伙都熟,里面有个小丫鬟就是和少爷搞对象被赶出来了。
冯书园脸上便涨红了“信不信由你,但是顾同志,你是做妹妹的,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振华的恋爱自由,这是他的事,你不是他父母,你没资格和他说三道四,我的事,也轮不到你在他跟前给我搓火儿!”
顾舜华“得,冯同志,您这正义的大旗举起来,可真是迎着风啪啪啪地响,敢情您做的那些事,我是一个字儿都不能和我哥提,提了我就是干涉恋爱自由了?”
冯书园“顾同志,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你哥的事,你哥永远欠我的。”
顾舜华“嗯?”
冯书园抬手,撩起自己脸颊边的碎发“你还是问问你哥吧,我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当然了,我和他之间的事,他不会轻易提的。”
顾舜华听着,心里一突,心想难道哥和她之间还有别的事,可是不像啊,她哥都说了冯书园那孩子不是他的,那还能有别的什么?
当下故意道“得,这是又要翻旧账本了,不就是我妈打你一巴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以说一辈子了。”
冯书园噗嗤笑出声来,望着顾舜华“那又怎么着,我这不是离婚了吗,一个女人,离婚了,还带着一个孩子,还不够我说一辈子的?”
顾舜华“你就是故意的吧,知道我哥这人老实,榆木疙瘩认死理,吃定了他不放,其实你当时就是想嫁给那个胡铁生,胡铁生的爹当时是一个小头头,跟了他你能过日子,是不是?”
冯书园微微眯起了眼,扬起下巴颏儿“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顾舜华“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谁知道没几年,他出事了,你日子不好过了,才想起来我哥,要不然,你才懒得给他写信呢,是不是?”
冯书园咬着唇,不吭声了,这些话,她当然不能承认,承认了不就是一个把柄。
顾舜华“你本来还想勾搭我朋友雷永泉,因为他家家境好,你要攀这个高枝,怕我哥耽误了你,就把我哥赶紧踢开!结果你提防这个,提防那个,最后被人家赶出来了,被人家赶出来,你想起来了,想把我哥重新捡回来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吗?”
顾舜华说了这些话,也有些来气了,看她那贱样儿,真是该照脸给一耳刮子。
冯书园看顾舜华生气,也是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顾舜华“你真当自己是天仙啊!美得你!”
冯书园眯起眼,笑着说“我可告诉你吧,顾舜华,在早,你哥就欠我了,就凭这个债,我怎么说怎么行,他一辈子都没法反抗,就是一泥人。就算我把他扔了,还可以再把他捡回来,别管你怎么在他跟前说我,他还是没法说我!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她这话说完,身边倚着的老槐树枝丫动了动,之后,一个人跳下来了。
几片槐树叶跟着飘落,两只脚重重地踩在地上,那是顾振华。
冯书园唇边的笑便凝住了。
从槐树上跳下来的顾振华,倒是没有恼,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冯书园。
“冯书园,过去那些事,我一直没法忘,这么多年了,我想起来就心里不能太平,所以现在你怎么着,我都不在意,我妈不喜欢你,我妹该说的也说了,但我还是刻意不去听那些,我自认为,我已经做到了我所有能做的了。”
顾振华;“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年的事,或许是我没尽到责任,但平心而论,应该担起来责任的只有我吗,如果不是我,这件事就不会有了吗?你真能全怪到我头上吗?我愿意担责任,是因为当时你恰好和我谈着对象,作为一个男人,不会因为这个事来嫌弃你看不起你。”
冯书园的脸已经白了,她呆呆地看着顾振华。
顾振华“可是你把我当什么?利用我的愧疚,把我当什么?当傻子吗?你嫁给胡铁生,我也不会说什么,你日子过好了我祝福你,你日子过不好我抛弃家人抛弃一切想娶你,对你负责任,回头你看上了雷家少爷,把我扔一边,行,我依然没话说!”
说到这里,顾振华已经咬牙了。
冯书园“振华,你听我说,我是不懂事,我故意气你妹的,谁让她——”
顾振华却打断她的话“冯书园,过去的一切,我这次真忘了,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当年那件事,也不至于全赖我头上,我有责任,但是我不可能当你一辈子的牵线木偶!现在,在我这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你的那些心眼我不计较,以后,别给我写信,也别来找我,咱们两清了!”
这话一落,他转身就要走。
冯书园慌了,赶紧过去“振华,我心里还是惦记你,可我没办法,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我还离婚了,你说我怎么办?我知道我不好,但我——”
“少给老子抖机灵!”
顾振华额头青筋暴起,一声怒斥。
冯书园吓得后退了一步。
顾振华“我可以当一天傻子,当两天傻子,可谁还能当一辈子傻子?我也不是圣人,我的责任心就那么多,现在已经被你挥霍光了!我顾振华现在就想自私一会,不管不顾,狗屁的担当,我不管了!”
说完这个,他一脚一脚地踩着走了。
冯书园脸白如纸,紧紧地攥着拳头,半天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