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桑楚长笑而起,一瞬间便已恢复昔日那睥睨一切的王者之息:“既然如此,萧冷儿,我庚桑楚一生可曾有过败绩!”
“从前你自是不能败,对你而言,败、就是死。”萧冷儿红襟飞扬,垂眉敛目,“三年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你败这一次!”
她身形已向他逼近,其它人仍是站在原地,不知为何都一动不动。
庚桑楚笑意洒然接近悲悯:“冷儿,我不会死的。你可知,在达成心中理想之前,我是绝不会死。”
他悲哀怜悯的并非两人今日这一战,从相识第一天开始,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战,纵然那时她力量不敌他万一。他哀的悯的是自己不想来却无法不来,不想胜她却势必要去胜她。
这片刻两人已交手数十招,以快打快,看在旁人眼中只剩红白两团影子。
连洛烟然也不由叹道:“冷儿果然是不世出的天才,短短三年时间,她武功能精进至此,其天分与勤勉不难想象,更绝非凡夫俗子能做到。”
依暮云眼光不及洛烟然,问道:“依你看,冷儿有没有赢过庚桑楚的机会?”
洛烟然闻言苦笑:“在我心中,总是不自觉认为哥哥虽智谋无双,武功总该败给雪珞一筹。但每一次看到他出手,却总叫我心惊胆战。”
她们能看到庚桑楚亲自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但就那寥寥数次,休说他真正实力,便是每一次比照他自己的上一次,那进步神速也叫人不以为他是正常人。
扶雪珞纵然有更深厚纯正的内功底子和练武天赋,于这领悟和应变,毕竟逊了庚桑楚一筹,更遑论他还有千钧的气势。当他说出“不会死”的时候,就由不得众人不去相信,仿佛只要他自己不想死,就一定不会死。
激战中的两人已分开,庚桑楚气度完好,出言赞道:“冷儿天资聪颖,若从小习武,只怕如今这天下也少有敌手。”
招式纵然可以勤学苦练,内力却非时日不能养成,对比庚桑楚闲适萧冷儿显然已有些气喘:“不必自幼修习,我今日所学,已足够取你性命。”
“哦?”掸一掸衣袖,庚桑楚似漫不经心笑道,“方才热身也已热完,现在冷儿可否告诉本座,今日是定了何等大计要与本座一战?”
萧冷儿笑而不答,却忽然反问道:“我回答你之前,你能否先答我几个问题?”
庚桑楚不知何时手中折扇已挥开:“但说无法。”
“原镜湄原姑娘对你生死相随,你教中人也万不可能眼看你涉嫌,为何今日却无一人出现在此间?”
庚桑楚微微一笑:“冷儿能想到的,本座又岂会不知。本座出发之前已致意圣沨,冷儿当知,有他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却是实话,萧冷儿点了点头:“昔日香浓武功虽略胜镜湄一筹,但楼心月何等样人,必定看出镜湄天分高于香浓。贵教圣女身份崇高,为何楼心月选择香浓而弃原镜湄不用?”
奇怪她问这问题的用意,庚桑楚仍是答道:“大概圣君看出镜湄自小对我的感情便有些不同,心中也属意待她长大后我二人便成婚,这才选了性格较冷冽的香浓为圣女。”
“原来如此。”萧冷儿若有所思,半晌颔首道,“贵教历代圣君与圣女无论是不是生身兄妹,都有兄妹之名与兄妹之情,想来楼心月一早便知晓这一点,这才做了如此安排。”
庚桑楚心下好奇:“兄妹之名?但我教历代先辈皆为男女双生,唯有我爹只诞下我与圣沨二子,却没有女儿,迫不得已之下方选择外姓女子继承圣女。”看萧冷儿一眼,忽然笑道,“若你并非姓萧,又长在我教之中,只怕如今的圣女便是你。”
严格说来,萧冷儿也算得楼心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子。
萧冷儿撇了撇嘴,又道:“据说当年我娘当上贵教圣女,也是你爹全力主张,可有其事?”
“正是。”庚桑楚道,“据说我爷爷对我爹寄望甚高,在他幼时便教养极严,却对我姑姑不甚喜爱,为了让姑姑离开甚至有意栽培外姓女子。偏偏爹爹极疼爱姑姑,爷爷拗不过我爹,这才最终立了姑姑。”
萧冷儿听得频频点头,庚桑楚看她模样不由越发奇怪:“但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你问来有何用?”
“你只当我好奇娘亲的过往便是了。”萧冷儿笑一笑,“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事。”
庚桑楚心念一动:“据说萧楼两家历代继承人都会同时继承两本相同的密宗,如今你已是萧家之主,问的可是那上面记载之事?”
“问心殿下机智绝伦,本座佩服。”退后三步,萧冷儿笑道,“如今私事已了,便来了断你我之间一段公案。我明知你武功高绝,鬼神难测。而萧楼两家历代情孽纠缠,虽为死敌,讽刺的却是两家武功颇有共通之处。我若想以萧家武功胜你,想来也无望得很。因此三年前苦思冥想,亦只想出唯一一招当能克制殿下之法。”
庚桑楚闻言折扇合拢,一揖到底:“要冷儿三年来为问心费心劳力,问心惭愧得很。冷儿聪慧绝伦,若想到能克制问心的法子,必定十拿九稳,问心纵然尚未见着,亦敢心折,这一招却也非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