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的叶尖微微颤了颤。
一截细细的枯枝被渐厚的积雪压弯了,僵硬而脆弱的垂下。
冰层下的水流悄然荡开了一圈圈的波纹,逐渐扩散开去。
游人取暖时升起的火堆早已熄灭了,只余几捧发黑的炭灰。
这都是些极细微的动静。
许含章明明闭着眼,却清晰的感知到了。
只因,她正在冥想。
摒弃杂念,息虑凝心,究明心性。
这,便是冥想。
她的面庞,她的发丝,她的披风,似乎都随着专注的冥想,无比契合的融进了周遭的环境里。
就如她本就是生在此处,长在此处,和草木一体,和水土一同,安安静静的生长在这里,丝毫不让人觉得有任何突兀之处。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
一瞬的黑暗过后,有道飘逸的长撇拖着浓重的墨意而来,片刻后,一笔锋利的横折钩接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长撇划开,续上去的,是饱满有力的一捺。
然后是一横,一竖。
一竖钩,一横撇。
一点,一撇。
又一横,又一竖。
再然后,它们变得模糊起来,晕成了六团大小不一的墨渍。
这究竟是何意?
许含章皱了皱眉。
以往的冥想中出现过回忆,也出现过预示,但那都是很明晰的画面,而不是如此抽象的笔触。
于是她试着把所有的笔划连在一起,却发现写出来的是个四不像。
难道是,要拆开来看?
或者是,分开来写?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疑惑,一缕温柔的风停留在了她的发端,抚弄着她头顶所戴的金钗,然后穿过积雪的枯枝,带下了几滴晶莹的雪水,簌簌滚落于炭灰旁,缓缓的渗进了发黄的泥土里。
风骤停。
许含章心神一震,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环视了周遭一遍。
尽管已退出了冥想,但她的思绪却没有被打断。
所有的笔划,顷刻间都有了完整的架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