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对两人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勘探了几次没看出什么,倒是将困意勾出来了,当禅院甚尔打着哈欠从加茂房间里离开后,加茂怜也优哉游哉地躺回被窝继续睡了。
这两人的心脏不是一般的强大,若是换做普通咒术师别说睡觉了,恐怕连坐立都难安,他们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彼此心照不宣拒绝夜间作业。
后半夜那咚咚咚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但加茂怜仍旧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耳边有呼哧呼哧的热风吹过,像是被魇住了,醒了好几次,又似乎做了梦,迷迷蒙蒙的不清晰。
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加茂怜近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昨天坐了很久的飞机和汽车,腰酸背痛的报应终于到了,从起床开始,加茂怜脸上的怨气比墙上的怨气还要浓厚,仿佛一晚上宰了一百只咒灵,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戾气。
他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餐厅里还没有几个人,有也是成双成对,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
加茂怜阴着脸走过餐厅过道,人人见着他避之如蛇蝎,一个挽着男朋友胳膊的小姑娘悄悄问她男朋友,“他是不是被甩了呀?”
男生:“从严重程度来说,那张脸的表情应该是被绿了。”
女生:“长这么好看都要被绿啊?”
男生:“好看又有什么用?这家伙看样子脾气就很差,哪个女生受得了。”
加茂怜:……
咒力加持过的体质听得一清二楚。
他阴恻恻地回过头,小姑娘轻呼一声,拉着男朋友就跑走了,餐厅里打量的目光也一下子少了一半,总算了清净了些。
加茂怜要了一份鸡蛋培根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坐在人少的角落,咕嘟咕嘟将又苦又涩的黑咖一饮而尽。少年五官皱了一下,嫌弃地将喝空的被子推得远远的,如果不是脑子不清醒,打死他都不会主动喝这玩意儿。他从来不喜欢苦的东西。
这家情侣旅馆的早餐意外的不错,吐司胚很软,带着一层微甜的奶味,生菜和番茄片新鲜爽口,培根边缘微焦,有股黄油香,溏心煎蛋也煎得刚刚好。
啃了两餐机场面包的加茂怜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一边看昨晚用手机拍的符咒,一边慢慢享用着难得的一餐。
这个年代的手机不像几年后那么智能,像素有限,但加茂怜也能看清符咒的细节。这种掩盖怨气的符咒并不少见,所需要的咒力稀薄,也不需要多强的天赋,只要是常年混迹于咒术界的术师都会画。符咒本身并不能带给加茂多少情报。
他很快就放弃了研究这个,他想,如果要调查怨气的来历是否和人面犬有关,还是得从这座旅馆入手。
吃完早餐,加茂怜去了趟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阴郁的脸色,他眉头拧得更紧了,然后试着放松,捧着凉水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表情温和起来。
面具对加茂怜来说是一种自保的本能,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眉梢弧度柔软,孔雀瞳清澈见底收敛了窥探的锐气,嘴角挂着一丝暖洋洋的笑意,晨间时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如冰雪消融,瞬间变成了一位普通的邻家哥哥。
这就是他在加茂家的样子,温柔内敛,与世无争,懦弱得没有一点攻击性——除了他偶尔会故意装作控制不住孔雀瞳吓吓那些老东西,其余时候乖得简直不像话。
少年指尖揉了揉自己眼角,眸中划过若有若无的讥讽。
白金发丝垂在脸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透明,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松懈警惕心,这种时候最适合去套取情报了。
他直接走到了旅馆前台,仗着漂亮的脸蛋很很快就吸引了前台小姐的注意。
“早上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客人?”对方热情地问候。加茂怜弯起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好,我是来永田观察泥石流的地质系学生,特意来贵店入住。”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但说出口的内容却正好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特意?”前台小姐笑着说,“是为了女朋友吗,听起来很甜蜜呢。”
加茂怜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
“对,听说这里是永田很有名的情侣旅店嘛。”加茂怜将手自然地靠在前台,这样会给人一种亲近的暗示,“虽然是为了学术调查才来,但住在这里很放松。”
前台小姐不知不觉间已经逐渐放下了警惕,她自豪地说:“当然啦,我们可是整个永田最舒适的旅馆了,明明才建立半年不到,但非常受人欢迎,每天都会接纳许多游客。”
“建立半年不到吗?”加茂怜装出吃惊的样子,“真是了不起,老板一定是个很能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