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既然意识清醒,刚才太子的表情变化自然都落在他眼里。
从茂园的布置、宴会排场来看,这位太子比较喜好奢华,这个其实不算什么,大周有钱有势的权贵人家里爱奢华铺排的也不少,何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太子,只要心里有分寸,别搞到劳民伤财就行。
但章临之女色不忌被革了大驸马名头在前,这位太子还要大喇喇给他这个二驸马送美,这么不体谅别人的处境,只凭自己喜好做事,又听不得人拒绝,还是顾全了他面子的委婉拒绝,这就不太好了。
上位者不恤下,心胸也不太宽的样子,日后怕是不好相处。
不过,今天来的人里没什么要紧位置的高官显贵,连三品以上实权人家的直系子嗣都不多,东宫詹事府的属员也只来了十多个,品级还不高,四品以上更是一个没有。
可见,当今这位太子自己“新”詹事府里的人还没完全收服,在朝堂上的势力也不算大,手应该伸不了多长……
在江宣细细思量中,马车一路回到了侯府。
不想,东角门里,江宣刚下车,就被守在这的管事老伍拉住,急要把人往韬略堂请,江宣问他怎么了,老伍只压低声音说他不好说,“四爷去了便知”
等到了韬略堂上,就见江兴德、江宗父子都在,但两人微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
江宣近前随便捡了个椅子坐了,“老爷,大哥,这是又生了什么事”
江兴德一挥手打发了老伍出去守门,看着江宣,眼神有点不太善。
江宗略放低了几分声音,道“太子茂园的一个管事王高之前带人送了四个美人过来,说是送来伺候你的,再问别的那王高也不说,撂下人就走了。你在宴上接了太子赐美”
江宣一挑眉,脑子迅速转起来的同时,简单快速说了宴会上的事,"……我当场就拒了,太子当时也没说什么。”
江宗心里松了口气,他就说老四不该是这种人。
江兴德听完脸色好看了点,总算老四还没昏了头,“不是你收的就好。”
但跟着江兴德眉头又皱了起来,“既然如此,怎么还是送了人来…”
这事也不复杂,这么会功夫江宣脑内已经把脉络大体理清了,因由不外乎那么几种吧。
要么太子唯我独尊说了送人就要送,要么底下人自作主张,或是为了讨好太子,或是想狐假虎威欺一下他江宣,再要么就是有人插手挑唆生事,或冲太子去的,或冲他去的,甚或是想一箭双雕。
当然也可能就是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种人乍然遇到就只能事后狠收拾了,事前难预防。
江宗有点发愁,“人不太好处置,”收用是万万不能的,束之高阁又怕惹太子不快,“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世上哪来那么多两全的法子,江宣心里已经有了定计,当下直接起身大步往外走,“我知道该怎么处置了,时候不早,我先赶紧去料理了,等回来再跟老爷、大哥细说……”
反正太子手也伸不长,现在老大还是正当盛年的建安帝,当然先顾着建安帝这头,太子那边以后再找补就是。
江宣声还没落,人已经出了韬略堂,江兴德一句问询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没时间说出来。
想了想后,江兴德把抬起的尔康手又放了下去,老四莽是莽了点,但应该还有分寸,就先让老四自己料理吧,料理得好万事大吉,万一要料理不好,侯府可以再出面两边裱糊,到时一边教训儿子一边向太子请罪,也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不失为一个应对的好法子……
侯府虽然被迫接了美人,但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并确定了具体处置方案前,那些美人都被侯夫人明为安置实则看管了起来,连内院都没让进,直接安排去了外院东路最后那一进的空院子里。
江宣一面让人备车、备马,一面去了安置的院子外,让内外守着的婆子们两人架一个,把四位姑娘迅速装了车。
之后,江宣骑马,领着两辆马车快速驶回了皇城。
不过,并不是去东边太子的茂园,直接把人送回去太打太子脸,估计要结死仇,不可取。
江宣领着人拐向了相反的方向————皇城西边。
皇城西边有条府右街,街里有条枣林胡同,枣林胡同中间也有个园子,门楣上挂的匾额是“宜园”。
没错,正是二公主的那个小别院。
到了宜园前,江宣亲自上去叫门并报了名。
能当上门房的,眼力必须活,守门的立刻认出了江宣,加上宫里二公主的人早打过招呼,说若是哪天江宣的人过来时勤谨着点,当下门房一边派人通知园里大管事,一边开门迎了江宣进去。
宜园比茂园还要小不少,开门、赶车进去的功夫,里面大管事就得信匆匆带人赶了过来。
主管宜园的是二公主宫里放出来荣养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宫女,门房等人都称呼她"徐姑姑姑"。
见是个女管事,江宣放心了点,把人放这里人身安全应该无虞,不至于因为管事的见色起意徒生事端,最后反倒害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