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攀又坐在院子里磨犁头,刚才门口的对话他也听了一耳朵,这时便道:“理她那么多做什么?闺女又不是她的,她怎么想跟我们没关系。”
顾氏胸气儿稍顺,看看闺女的房间,低声问道:“翩翩刺绣去了?她没听到刚才的话吧?”
顾攀嗯了一声,说道:“没听到,我一回来就见闺女在屋里忙着刺绣呢。”
顾氏找个小凳子坐到他跟前,低声道:“攀哥,你说那黄公子是不是对咱翩翩有那个意思?要不怎么这两次三番的?”
顾攀想了想,道:“我看那孩子心眼儿是个不错的,对翩翩也不像有什么。你现在想这些也没用,真要相中了,他能不托人过来问?”
顾氏脸色凝重下来,“那要翩翩也相中他了呢?万一人让咱闺女去做妾,闺女又非跟去,我们到时候怎么说?”
“能那样吗?”顾攀怀疑道。
“咋不能,咱一个小农户,你还指望人会娶咱闺女做正头娘子?”顾氏反问道。
顾攀摆手,“我说的是咱翩翩,那丫头能答应给那黄公子做妾?你就别瞎操心了。”
顾氏瞪眼,道:“我怎么是瞎操心呢,闺女已经十三了,眼看着就及笄,她要一心相中人家,你能拦住?”
顾攀想了想,还是道:“不会,咱闺女现在一副绣品就能挣一千两,就给人做妾那点儿眼界?就算相中黄素那小子,也是冲着正妻去的,再说以后熠儿若能中了举人,咱家那也是高门庭了。”
夫妻两个正说得入神,不防背后传来女儿的笑声:“爹娘,你们别瞎猜了,我对慕白可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有。他就送两次燕窝来,你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顾氏站起来转身笑看着女儿,“那倒不至于,还不是瞎猜猜,娘和你爹可都盼着你日后能嫁个好人家呢。”
顾明月坐在椅子上,托住下巴叹道:“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人家比我们家还好,我就想在咱家呆着。”
顾氏不止一次听女儿这么说了,此时听到仍旧是一笑道:“瞎说,谁家的姑娘不出门?”随即拉着闺女往旁边走了几步,她问道:“翩翩,你乐意哪样的男子,告诉娘,咱早早地就留意着。”
被背着的顾攀黑脸,他觉得把闺女留到十七八出嫁才好呢,女人就是沉不住事。
顾明月咬咬嘴唇望望天,然后看着她娘道:“我喜欢炼大哥那样的。”
顾氏闻言,心中就是一咯噔,她瞅着闺女看了好几眼,确定她只是玩笑这才松了口气。
“你炼大哥那样的,就是读书人吧,娘知道了,你快回房刺绣去吧。”她说着摆了摆手。
顾明月吐吐舌头,非要让她说,说了又这么不满意。
看着闺女进了房间,顾氏才转过身抚了抚胸口,声音极低道:“这死丫头,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知道炼儿是…”
顾攀刚才听到闺女的话时,心中也是一凛,此时细细一回想,闺女就是拿炼小子做个比方。虽如此也压低声音道:“别瞎想,他们可是堂兄妹。”
顾氏白了他一眼,晚上想起这事,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男人,说道:“白云寺那个和尚死了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顾攀叹口气:“好好儿的提这个做什么。”
顾氏的声音略带几分哽咽,“不知怎么,我从上午听咱家闺女说过那一句话,那晴儿的影子就老是在眼前晃。咱顾家好好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和尚,怎么能…”
黑暗中顾攀摸到妻子的手握了握,低声道:“晴儿丫头相中了那和尚,脑子转不过弯来,我们旁人也没办法。”
顾氏往旁边靠了靠,倚在男人肩头,“晴儿也是糊涂…若不是概大嫂是个心眼儿好的,拿炼儿当亲生般地疼,孩子这日子该怎么过。”
想起往事,顾攀只能暗叹一句孽缘。
顾炼其实并非顾概的亲生子,而是他的外甥。
顾概家中只有他一个男丁,上面四个姐姐,下面一个最小的妹妹,由于这个妹妹比他还小上六七岁,是家里的老来女,一家人都特别疼爱她。
因她出生时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顾家老头儿就取名顾晴儿。
顾晴儿长相俏丽天真活泼,当时是十里八村的小伙子们心仪的对象。然她却在家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看上了白云寺的执法僧人空渊。
等家人了解到这一情况时,她却早已珠胎暗结。顾家老头儿当时就气得要把她肚子里的孽障打掉,顾晴儿表示她宁死也要把孩子留下,顾家老太太不忍看小女儿受委屈,便拼着命地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