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暗思一番,便又道:“不若我明日带人把绣布和绣线一应使用给姑娘送去如何?”
这也省了自己的事,顾明月便点头道:“可以。”
见他们这边谈妥,另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便先开口道:“在下姓张,一向有船往来南海与帝京之间,可否请姑娘也绣一副精品,何物不拘,只要双面异色精美就好。在下要的不急,姑娘也尽可慢慢绣,绣布绣线我也提供。我愿以三千两金购得姑娘绣出的成品。”
一语落,从不以金钱为意的顾明月也不由抽口凉气。
她仔细打量这人,四十左右年纪,身材略微发福,然一应穿着佩戴都透出一股福气,两手带了四五个玉扳指。
再想到人是走海船的,顾明月释然,且他的条件宽松,钱又给得那么多,便想点头。
顾攀却难免心下存疑,在女儿点头前开口道:“不知兄弟姓名,家住何处?”
这样大手,若非真有钱便是骗子了。
不待富商回答,管事就笑道:“老哥放心,这位便是帝京四富中最富那家的张叔和张老爷,他家走南海的船可有上百艘呢。想张老爷买姑娘的绣品,是要卖到海外诸国呢。”
张叔和也笑道:“老哥但请放心,若不然,明日我一并把一千金捎过去作为定金。”
顾攀闻言放下心来,他向来就是憨厚的性子,便摆手道:“这可不必,我闺女也不定哪日能给你绣好,银钱先不必谈。”
张叔和哈哈大笑:“付定金也是应该的,老哥不必推辞”,说完端起一杯茶敬了。
而另外几人,见这两个大头都谈妥了,然在张大福出那么钱之后却不好意思开口,本来他们也只为凑这两人趣而来的,当下便一同说笑起来。
大伯大伯娘以及顾秀梨姐妹,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再想不到翩翩绣出来的东西能被这些富贵之人看上,四富之中的张大富啊,听说他们家的马桶都是金子做的,还有侍郎府的管事,连张大富都敬着,这又得是多大官人家出来的?
一直到双方人走出茶楼分别,大伯娘都晕晕乎乎如在梦中。
看着已近酉时,顾攀便直接叫了辆马车,一家人坐上向城西而去。
大伯娘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说道:“他爹,咱们顾家这是要起来了?”
她这么说不免有些私心,是希望翩翩能把那绣技教给自家两个女儿。
顾柏倒是早就平复下心情,听到这话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只笑道:“翩翩如此出息,是我们顾家之福。”
大伯娘手指搅着衣襟,却不好再开口说话,虽她一向直爽大方,今日也不免被那多钱冲昏头脑。
顾氏明白大嫂的心思,心中倒也没怨,谁都不可能不对这么多的银子动心,然而她却也没在这个时候说话。
向来活泼的顾秀水,这时颇有些干涩道:“翩翩,回家去我能跟你学绣技吗?”
且不说要学顾绣必须拜师,这样的绣技没有七八年也不能学成,顾明月想想便道:“你和梨梨姐没事可以去我家一起做绣活,我教你们一些针法不妨的。”
针法在妈妈那里已经发展了一千多年,细数下来不下百种,妈妈精研的苏粤京汴晋汉诸家,她都跟着了解过,所以找出十几种针法教给姐妹根本不成问题。
大伯娘虽起了心思,却并没有追问她如何习得,也没有倚长辈之势逼迫,更未起夺她银子的心,顾明月才会这样说。
一听如此,顾秀梨和顾秀水皆面带喜色:“谢谢你了翩翩。”
大伯娘脸上也是喜色满面,那双面异色绣一看便是秘技,现在侄女儿愿意教给两个女儿针法,那以后就也不愁绣出新鲜东西了。
当下她拉住侄女儿的手满口夸赞,直说得大伯不满意地咳嗽一声:“你渴不渴?”
“渴什么?”大伯娘高兴道:“再说一年也不渴,日后梨梨和水水跟翩翩学得好针法,她们二人就有靠了,我现在就像喝了几大碗酸梅汤一样。”
一番话下来,车里人都笑了。
到租房处接顾焕时,他已经把水车拆分成好几份打包好等着了。
顾攀和顾柏以及顾焕,三人一趟就把所有的东西提出来送到马车上。
见人果真利利落落地走了,那妇人跟出来,倚在门边少不得说了许多风凉话。
大伯母心情好得很,现在根本不把这妇人看在眼里,三个大男人更是懒得搭理这妇人,一家人连个眼神都没留下就让赶车师傅把车赶到码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