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霞眼神恨毒,这一个个的讨债鬼,如果不是小女儿,丈夫不会和她离心,如果不是大女儿,他们家不会被除族,现在这个二女儿,竟然站在外人一边对付她这个亲娘,真不如当初都在尿盆中溺死干净。
“我可以不带走灿儿,”吴家众人嚷着找村长评理时,吴美霞突然开口:“但这么多年我在顾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和离,顾森又一句话让我改嫁无门,你们把小萍让我带走,以后也好有个给我养老的人。”
顾秀萍看向母亲,随即便躲在顾焕身后,哽咽道:“焕大哥,不要让我跟她走。”
“放心”,顾焕拍拍她的肩膀,大声说道:“我们顾家的人哪也不会去,没人养老那也是你自找的。”
“怎么说话的你?”吴家人不愿意了,一个个面相凶狠的质问,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
顾攀这边还没说话,远远一二十人扛着锯刀棍子跑了过来,见有人像是想要和顾焕动手的样子,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师傅,听说有人在您家闹事,让俺们看看,都哪些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家伙?”
这是谁?
据说是县里的木工好手冯大老爷,在顾焕刚做出人力割麦机之时就再三的上门要拜师。
吴家人这才想起,顾森他大哥家更了不得,有个年纪轻轻就收了二三十个徒弟的儿子。
吴闯听村里人议论过,说这顾焕的徒弟有好几个都是把木工做了半辈子,且是有来历的家庭,他脸上透着几分凶狠的神情立时带上笑容,朝顾焕点头道:“误会误会,这全都是一场误会啊。”
说着这些话,他是看也没敢看那些拿着锯刀木棍子的人一眼。
顾焕道:“既然是误会,那就走吧,以后你们再因为类似的误会找来,我们也不会客气了。”
“那是那是”,吴闯点头哈腰,转身向七八兄弟道:“兄弟们,天都黑了,回家吃饭去。”
其他人瞅见这声势,早就没胆子叫嚣,但脸上又下不来,正等吴闯这句话呢。
他们抬步要走时,吴美霞却不愿意,她不能到这时候什么也没落得啊!不过她还没开口,就被吴老太太和吴大嫂一人一边给驾走了。
路上吴美霞痛哭诉说不止,分开后顾森却能过得比她更好,她怎么想心里怎么难受?
如果可能的话,她恨不能顾森潦倒一辈子,这就是不要她的下场。
然而现在呢,他把儿女都抢了过去,还带回家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她吴美霞却被他把个坏名声传得臭了大街,她如何能甘心!
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吴大嫂安慰道:“放心吧,那女人的孩子保不住,我在她肚子上砸了两拳呢。咱们回去就把十里八村的媒婆都请到家里,让她们在远一些的地方给瞅着,妹子你用那些钱多置些嫁妆傍身,还愁找不到好人家?我看顾森带家那个女人可你们大,她都能怀上,你到时候再生两仨还不是说话的事儿。七八年后,谁比谁过得好还不一定呢。”
吴老太太也是如此如此地再三安慰。
吴美霞闻言,痛哭声果然小了许多。
…
屋内燃着昏黄的油灯,吴家人走后,顾森不放心,到二哥家借了马匹直接奔到镇子上,到医馆跟大夫说明情况,抓了两贴安胎药回来,一到家他便钻到厨房中煎药,孔三娘倚靠被子半坐在床上,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响动,脸上浮现笑意。
她总算做对了一件事,顾森对她越发细心,他虽然家徒四壁,却是几间瓦房,夏凉冬暖的,比她家的茅草屋强上不知多少倍,
她的父亲因为没有儿子从不想着省钱,往往赚些钱便去酒肆赌坊,因此,虽然屠户挣钱,她家的茅草屋还是一住便十好几年。
后来大姐二姐先后出嫁,父亲才收敛些,开始攒起银子来,给她招赘一个女婿后,更是铆劲儿挣钱,还说以后孙子出生,一定要送他去上学堂的,外加娶媳妇这些事,没有五十两银子都不成。
所以她家的茅屋又住了七八年,然而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父亲渐渐又开始酗酒,后来竟至一病不起,他死后不到两年,母亲就也去了。
她当时经常自责,如果不是她一直生不出孩子,父母怎么可能去世那么早?谁想到那白眼狼竟然在她伤心地饭都吃不下那段时间,把父亲攒的七八十两银子借着为她找大夫的名义,都给挪移了出去!
男人逼着她和离后就拍拍屁股走了,若不是大姐二姐经常去看望宽慰,孔三娘早死在那时了。
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之后,她把原先的温柔懦弱都压下去,做起了最辛苦的豆腐生意。
孔三娘这闷头一干便是十几年,手里也攒下了小五十两银子,当初见顾森这男人差点被要债的砍掉胳膊,因为这人见到她时常嘴贱地凑过来说两句,孔三娘对他并非半点好感都没有,便一咬牙给他拿出来三十两银子。
后来顾森就自然而然地住到她家里去了,任孔三娘怎样也没想到,两个多月后她竟有了身孕,更没想到的是,她和顾森还能走到这一步。
“三娘,药好了”,顾森的声音将孔三娘从往里拉回现在,“你快趁热喝,我再去烧点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