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在老家置的那个庄子被强盗洗劫,顾幽雁不知所踪,他这个族弟前两个月竟然因为一个老婆子送来的两双袜子,又哭啼啼地派人去老家找人。
按族规这种女人早该被剔出去了,被戴几顶绿帽子的人不说休了此妇竟还去找,穆里真不知道这么没耳性的穆重是怎么做到二品大员的?
前几天穆重被罢官,穆里对朝廷的怀疑才减轻一些,他觉得自己之前屡考不中,很有可能是主考官脑子有问题,这不刚决定三年后再考考!
虽然年龄大了,说不定就得个榜眼呢!
“请到客厅去吧”,一时间想得有些多,穆里笑呵呵站起身来。
穆重已经没指望起复了,他的几个儿子中还数穆蕴这小子有能力,前些时得罪康小姐,恐怕也只是年少气盛喝醉了一时失口,更何况那康小姐真的是个大笑话!他何不趁机拉拢拉拢穆蕴?
穆蕴此来,应该是想让他这个族长做主休掉穆重的继妻吧!
凭这小子能在佛经堆儿里长大还考出功名,穆里其实很不敢小看他,决定待会儿主动提休穆重之妻的事:毕竟孩子是个晚辈,由他提影响名声。
“贤侄,久等了”,穆里笑着走进客厅,立即就呵斥奉茶丫头:“怎么就给七爷上这种茶沫子?还不换我书房上等的龙井去。”
穆蕴在族中排行第七,不过没几个下人知道他是这个穆家的七爷,因为他从小就居西山,任官后也不过是个小官,族中有事根本不会请他来商议。
穆蕴几乎是从没踏进过族长家门的。
丫鬟答应着去换茶。
穆蕴起身见礼,没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现,淡淡笑道:“族长太客气了。”
“坐坐”,穆里十分好客的样子,“贤侄此来是不是为你母亲的事?哎,当年你父亲实在是过份,我们几个族兄弟都劝,却没什么用。如今他娶的继妻做出那种丢人的事,族里完全可以做主把此妇休掉啊。”
穆蕴笑笑,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的,但是看族长义愤填膺的样子,是想从他这里捞好处?
“大伯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穆蕴拱拳,“然子不言父过,这事我不会管。小侄此来,其实是有事要麻烦大伯父。”
“哦?”穆里抚须,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客厅内一堆的礼盒,笑道:“但讲无妨。”
“小侄已经定下亲事”,穆蕴从怀中掏出那两张大红的庚帖,“烦请大伯父摆上供桌,燃香告示祖先一声。”
这个虚的穆蕴却很在乎,以后翩翩嫁给他还要入族谱,不提前跟祖先们报备一声怎么行?
虽然他也不是怎么看重穆家的祖先,但是旁人娶妇都走的各种程序,他不想因为漏掉某一步而委屈翩翩。
“原来如此,这是喜事啊”,穆里笑道,“伯父这儿道声恭喜了,只是啊含彰,你要知道,前面你爹给你定那妻子,你们糊里糊涂就悔婚了,这次…不会又让伯父在祖宗前”
“绝不会”,穆蕴打断这人很可能出口的晦气话,“上次亲事是父亲定的,小侄完全不知情,这次是我心意所在,我们自然是长长久久的。”
“那好”,穆里干脆道,“走吧,这便去西院祠堂上香。”
穆家的祠堂很大很洁净,五排好几十个牌位让人不由就心生敬畏。
站在祠堂中,穆蕴却只有种肃穆的感觉,他双手捧着庚帖,放到供桌正中央压下,继而后退站定。
看守宗祠的下人点上香,无声地上前来递给族长,穆蕴也分到一支,他便跟着略微低头一拜。
“如此便好了”,插上香,穆里转头笑道:“庚帖要在宗祠内供奉三日,如果这三日内没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你和姑娘的婚事才是宜相结。”说着抬手,“贤侄去客厅坐吧。”
穆蕴淡淡一笑,就是只图个好兆头,这人想要什么好处他也会给的。
低头恭送主人离开后,无声的下人继续打扫祠堂,然而他却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因为穆家五代五十二个牌位不知何时全都微微朝东偏斜,可他明明记得是朝正南方摆着的啊。
下人嘴唇哆嗦,跪下来双手合十喃喃:“小人一直用心伺候,不知哪里得罪各位先祖,请先祖们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然后才爬起来把牌位一一小心摆正。
两刻钟后,下人摸着额上的细汗松口气,终于把祖先们都摆正了,但当他抬眼再看时,牌位齐齐朝东偏移的,与刚才偏移的弧度丝毫不差。
下人终于承受不住,嗷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
“蠢材”,穆里朝牌位恭恭敬敬一礼,踹得下人往旁边滚两滚,“这上面供奉的都是我穆家先祖,能害你?你瞎嚎什么?”
下人哆哆嗦嗦跪好:牌位自己会动,换谁谁不怕!他上了些年纪,这表现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