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两天,乔秀雅确实弄到了一顿好的,割了两斤猪头肉来炖了吃,可她炖了后,味儿传出去,大家也没多羡慕的样子,这让她吃起来就没滋味了。
她留心看,大家伙心思都在煤球上呢,其实她冷眼旁观,看着大家伙为了这煤球忙来忙去的,心里没少抱怨,比如一脚踩下去脏了我的脚,比如这煤球摆得太占地儿害我晾衣服都不好晾。
毕竟大杂院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摆了煤球,走路确实不好走了,她时不时绷着脸,谁不会看个眉高眼低,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知道她是被捧惯了的人,乍这么受冷落,就有点受不住了。可问题是,这是大家伙的煤球啊,统共院子就这么巴掌点地方,平时谁没个事,大家肯定都得互相忍让着,总不能因为你,大家伙不晾煤球了!
所以就算平时和她走得近的,也都装不知,她要是抱怨顾舜华,就在那里装傻“舜华啊,人不是挺好的,多好的人!”
再多余的,就不肯说了,以至于乔秀雅想抱怨都没下嘴的地儿。
不过这两天,她也不抱怨了,她开始琢磨她盖房子的事了,她想着,因为大家伙做煤球,她可是受了大委屈,那煤球她不要,那她是不是可以提提别的?
就说她为了大家伙的煤球,忍让了多少,趁机要求盖那个房子,这样别人再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天,吃着饭,她便开始叨叨起来“大猛,最近你们单位发不发电影票,要是有,回头我在咱院子里分分,还有建平,你那里有什么好的,也留意着,我想着这几天我就和大家伙提这事,趁着大家高兴,咱赶紧把家里房子给盖了。”
苏映红“妈,你说你,几十个煤球呢,干嘛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大杂院里就咱家不要,我和别人出去,别人都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乔秀雅看到自己女儿,嫌弃地瞪了一眼“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苏映红看她妈这样,一甩筷子,“哼”了声,起身“我不吃了!”
说完转身就钻回自己小屋去了。
乔秀雅气得一个摔筷子,苏大猛赶紧给她使眼色“算了算了,你消停点,让别人听到笑话!”
乔秀雅“还嫌别人不笑话吗?我这辈子哪儿哪儿要强,临末了,名声倒是被她连累了!”
乔秀雅是不太想提自己这个女儿,要不上次她说帮顾舜华相亲,顾舜华提起苏映红,她马上一肚子气呢,因为这个女儿是个圈子,丢人现眼。
圈子也是最近十几年的说法,其实就是女流氓的意思。
苏映红比顾舜华她们小两岁,当初那些大几岁的开始热火朝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像顾舜华就是那一波走的,而苏映红小几岁,倒是没赶上,等她初中毕业,不想上课了,也没什么班上,家里大人忙着参加单位的运动,哪有功夫管她,她长得有点姿色,以前又在少年宫学跳舞的,一来二去,自然交了几个朋友,成天介跑出去鬼混,学会了抽卷烟,偷偷地跑去跳舞,去什刹海溜冰,和几个小流氓黏在一起。
等苏建平发现自己妹妹竟然成了胡同里向来看不起的圈子时,已经晚了,打也不行,骂也不行,一个看不住就往外跑。
后来也是没法,找了大院里的潘爷,去狠狠地揍了那几个小流氓,闹腾了一场,算是把苏映红和那几个流氓的关系给断了。
可在那之后,苏映红脾气越来越大了,反正你别招惹她,招惹她就没好气。
她怕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怕。
眼看着苏大猛和乔秀雅要吵起来,苏建平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你们还是想想盖房子的事吧,趁着这个节骨眼,赶紧敲定了。”
他最近心里不舒坦,怎么都不舒坦。
以至于乔秀雅最近闹腾什么,大杂院里都在弄什么煤球,他都不想理。
膈应!
他知道,那些煤是顾舜华前面那个男人弄的,她还把两个孩子落了户口,两个孩子都是前面男人的种。
他心里喜欢顾舜华,但两个孩子,心里怎么想怎么难受。
再说,看顾舜华那意思,也看不上自己了。
这人哪,怎么去了一趟乡下,就变成了这样了?她以前那么单纯一个人,现在成了一泼妇!
一抬眼,看到面前被摔在桌上的筷子,想起自己那鬼混的妹妹,更是扯起一抹冷笑。
女人啊女人,这一个个的都成什么样,妹妹小时候也挺单纯小姑娘啊!
吃过饭,难得日头好,院子里人家就把被褥都拿出来外面晒,更有几个就在门前台阶前扯闲篇儿,主要是说煤球。
乔秀雅叹了口气,心想这几天翻来覆去都是煤球,过不去这事儿了。
她看看人多,抓了一把炒花生出来,见到人就分几个,大家和和气气地说话,乔秀雅又夸了一番煤球,她这一夸煤球,果然大家伙就热闹起来,好像和她说话都带着几分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