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却没说什么,二人绕到屏风之后,站在一处静观其变。
高台上只剩陈长老与空明二人。
一个震怒交加,平日里温和斯文的面孔如今阴沉似水,长剑凛冽,末端直指高处。
一个苍老诡秘,面容如干枯树皮,堆叠了层层褶皱,一双浑浊暗淡的眼珠子嵌在其中,一动不动,宛若入定。
二人隔了十来尺的距离对峙,有弟子想跳上台相助,皆被陈长老示意退下。
空明嘶哑地重复了遍:“叫你们掌门出来。”
陈长老目光沉沉:“先问过这柄剑!”
语毕,他足下一点,使出轻功行云踪,竟顺着粗大石柱一路向上,手中剑锋寒光一闪,直直朝空明挥去!
这无疑是开战之信号,有弟子高喊了声:“护住明净峰!”,淡青同深褐战在了一处,剑风拳风难分彼此。
而石柱之上——
他这招极为迅猛,而石柱并未太多翻转腾挪的余地,眼看着空明必须接下这一剑——
只见深红袈裟一甩,一卷,如一张蔓延诡诈的网,那刚劲剑势瞬间被消弭化解,力道斜而软地往别处去了。
陈长老低喝一声,顺势转动手腕将剑收回。气沉丹田,行云踪发挥到极处,生生在空中借了力,挪移到石柱另一边,再次换方向攻去。
迎接着他的,仍旧是漫天诡异的红,那袈裟翻涌席卷,滴水不漏,将他剑锋包裹缠绕。
握剑的右手一紧,剑柄几乎脱手而出。
陈长老心中大骇,这袈裟竟不仅防守极为稳固,一旦被缠住,甚至能有夺他武器之势!
他催动内力,右臂全力将剑抽回,与此同时足尖在柱身上一蹬,身体往后腾跃,落到与之相对的另一根柱顶。
两招已过。
陈长老气息未定,心跳如擂。而空明仍是僵硬死寂,连足下位置都未变过一分。
虽然知晓难以取胜,但敌我之间差距之悬殊,仍叫陈长老内心震动不已。
空明方才化招,甚至只甩了两回袈裟,连武器都未现于人前。
身下传来短兵相接之战声,他缓缓收紧了手中剑柄,左足后撤半步,开始下一次蓄力。
石屏风之后,泠琅的手指还牢牢攥着江琮右臂,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石柱上的红衣僧人,从那身古怪袈裟,到因单掌礼而显现的枯瘦右手。
江琮低声问:“不去寻苏少侠?”
泠琅轻轻摇头,目光仍紧盯原处:“昨天双双说要同他坦白,二人定是有了些共识……空明已经动手,还是此处要紧些。”
江琮说:“陈长老打不过他。”
泠琅说:“谁看不出来?只是——”
她沉思:“这空明不像是要痛下杀手的模样,不然陈长老早就不敌败落,哪儿还能再三出招?”
如她所言,石柱之上,陈长老凌空跃起,长剑震荡出无形气波,一招“挽长风”如疾风过境,势不可挡,朝空明直直激射而去!
泠琅顿了顿,她认出这一招是双双经常用的,或许它是明净峰宗内弟子都会用的剑招?
双双走的是灵巧路线,而挽长风在陈长老手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刚劲风格,各有千秋,难说孰优孰劣。
然而,这招依旧被化解。
空明身形如鬼魅,不过右臂一抬,一挥,那袈裟宛若有生命的活物,涌动之间似是呼吸起伏,将这道罡烈剑风细密包裹。
陈长老却早有准备,一招挽长风不成,他回身一旋,硬生生踏上空明所立石柱,同时左臂一顶,要把老僧挤下这方寸之地。
空明浑浊阴沉的双眼终于有了波动,他身形微动,左手终于从衣袖中探出。
那是一只同样干枯苍白的手,它绷直为成掌,又似一记佛印,朝着陈长老正靠近的身躯贴去。
从泠琅的角度,这一幕被她看得分明,她心中一紧,足下使力,就要朝大象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