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素出院两天后,向晖才跟费清雅联系。开始那两天他整个人的心思都在医院,天天徘徊在安素的病房外面,后面两天他完全陷入了葛宇鸿所说的报应的自我挣扎中。等他想起跟费清雅时,才想到不知该如何跟自己的女友解释这一切。而费清雅也是那天晚上打了电话给他后,便没有再联系。不管怎样,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还是给费清雅打了电话。
费清雅一如既往地忙,没追问这些天发生的事儿,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介意。任何一个女人得知自己的男友跟其它女人关系暧昧不可能不介意。她是女强人不假,但脱去云裳花容老板的外衣,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实在是太忙,对她来说,事业才是排在第一位。她很明白,女人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特别是站在出色的男人身边的女人。灰姑娘的童话已不适合这个时代,女人必须独立、自强。那样,当你选择的是富甲一方的男人,你能不卑不亢地站在他身边;当你选择的是贫困潦倒的男人,你有能力为你们的爱情撑起一片天。她在等待着向晖主动跟她说,也趁这段时间集中处理完眼前所有的工作,然后才能去专心去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所以她告诉向晖,后面几天的工作安排得非常满,几天后要去趟新加坡,有什么事儿等她回来再谈。
费清雅身边的人都认为是向晖背着她与安素好上了,替她不值。早在看到新闻上的照片时,她也懵了,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分析。安素与向晖绝非外人所认为的“背着她好上”那般简单。两人应该是旧识,而且有可能曾经是恋人。如果说两人曾经是恋人,那么安素看着向晖时完全是一副陌生人的模样。她想起订货会上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现在想来,向晖当时表现异常。可是安素却很正常,完全是第一次见到客人的表现,礼貌、客气。难道是安素失忆,忘记了向晖?又或是安素不认识向晖,是他一厢情愿地暗恋着她?哪一种情况都有可能,只有一种情况不可能,那就是向晖送安素去医院纯属见义勇为。
自那晚后,向晖一直陷入内心挣扎中,但是等他醒过来后,发现安素已出院,他没理由再往医院跑。徘徊在病房外,虽然内心痛苦,但是起码心里有一丝丝踏实的感觉。想起安素看他时那冰冷的眼神,虽然让他不禁想打冷颤,但是又让他内心似乎有一点点的安慰。安素依然记得他。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他私心里不希望安素忘记他?还是因为他内心负罪多年,而当事人却已遗忘,让他的心理产生不平衡感?
只要一进入工作模式,向晖就是极其认真,可以暂时忘记这些在他心头纠缠不休的感觉,但是下了班他又忍不住瑰丽人生跑。只是每次都是在公司楼下徘徊,他已借着瑰丽人生的案子往人家公司跑了一趟,没有见到安素,后来得知她所在的研发中心不在同一层楼,所以没有再上去的必要。跟踪了两天,连续两天都加班,一天是下班后去了ANN工作室,一天是直接回家。今天又是加班,他等了许久都没见安素走出大厦。刚出院就加班,看来她真的很拼命。
向晖不禁在揣度安素这么拼命的原因。
如果是为了赚钱?看起来大可不必,据闻知名品牌服装的设计总监收入不低。为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实现自我价值?哪个设计师不想拥有自己的设计品牌。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他倒是希望她不要这么辛苦,他骨子里仍保留着传统,那就是赚钱是男人的事,女人大可不必这么辛苦。但是,费清雅同样如此,他怎么就没产生过这种念头。费清雅一忙起来也经常将他抛在一边,但他就从来没觉得是冷落他。难道真如彭东俊问的那样,他真的还爱她?不,这不可能。他对安素的爱早已过去,现在对她只有愧。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愧疚感?他想了想,给出的理由是他的愧疚来自于让她失去心爱的人。
不管他承不承认,安素爱的人是释净明,从来就不是他。
想到此,向晖开始逃避。他想了想,给彭东俊打了个电话,约他去打斯诺克,已经许久没打了。
两人在经常去的那家俱乐部碰了面。
这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不管你如何不愿意去面对某件事,但是只要它缠绕你心头,它总会让你避无可避。无论你看到什么、在做什么,它能轻而易举让你想起。例如此刻的向晖拿起球杆,便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同样让他心怀歉疚的人。他就是涂运喜,一个台球高手。虽然时有联系,但见面却是屈指可数。开始是因为见不着,后来是因为愧对于他,每次面对着他,歉疚得灵魂都在颤抖。但是归根结底,对他的歉疚还是与安素有关。
这种避无可避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彭东俊也同样想起了涂运喜,想当年他们是好朋友,现在却联系得越来越少。不为别的,就因他坐过牢。可是自己却心知肚明,涂运喜是无罪的。他很少在向晖前面提起涂运喜,而向晖也不常提起,就当那是学生时代的一个同学。就如同大多数人那样,毕业后甚少或是断了联系,直到某日碰上了便相聚一番。
这些年来,葛宇鸿与他们断了联系,而他们三个虽然仍是名义上的好朋友,却已是各怀心事。涂运喜在老家,他们俩在G市,这是他们甚少见面,用来欺骗自己的最大借口,但是都心知肚明,其实更多的是当年的那件事儿。向晖依然当涂运喜是好朋友,对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而彭东俊却是处处提防着他。
人都是自私的,一旦碰上对自己的利益有威胁时,总会先想到保护自己。这本无可厚非,但前提是不能损人利己。彭东俊不做损人利己的事,但是却时刻警醒,不让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
他现在是G市纪检委的官员,虽然只是个科长,但他不想与有前科的人来往过密,以免影响仕途。彭东俊毕业后,还是通过向沛鸿的关系进纪检委。
当年报考时,纪检委才招两个职位,而报考人数数千,竞争非常激烈。他虽然笔试过关,但是成绩排在第七,基本无望。大家都在说,除非有后门,或是前面第二、三、四、五、六名的体检全部大三阳,否则没戏。后者纯粹是说笑,但是前者说得倒是事实,所以他硬着头皮就找了向沛鸿帮忙。
涂运喜出狱时,因初中未毕业找不到工作。当时,他们还在上大学,无论是从经济还是能力上,都无法给予他帮助,而涂运喜用他妈妈给他留下的钱在夜市开了个烧烤摊。后来攒了点钱,开了家小酒吧。这当中肯定有人在背后资助,他绝口不提,他们俩也不问,彼此心照不宣。这些年来,彭东俊知道涂运喜过得不错,但是最令他担忧的是他时常与所谓道上的朋友来往密切。这令他不得不防,因为当年的那件事被抖出的话,倒霉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那件事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不愿意与涂运喜再有任何的联系。
世间偏偏就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事,你怕什么偏来什么。
向晖接到了涂运喜的电话,问他在哪里。向晖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结果他在电话里说,他人在G市,马上过来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