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和兰香看着小姐妹俩窃窃私语,十分好笑,涟漪笑道:“还记得去年韵宁一句树上乌鸦骄傲去,野草青蛙得意鸣么?把咱们笑得要死。+◆頂+◆点+◆小+◆说,这又不知再琢磨什么惊世骇俗的打油诗了。”
兰香也说道:“蕴玉的家里楼台凄惨惨,风风雪雪不肯晴,倒是有几分味道了。”
“士别三日,小瞧人。”徐韵宁耳朵好使听见了,对她们撇撇嘴,径自拿起笔写了起来,徐蕴玉见状也拿了笔。
转眼间就写完了,双双扔下毛笔就跑,还边跑边叫道:“写完啦,写完啦。”
涟漪气道:“回来,作得不好不许走。”
“自然是好的,嘻嘻。”徐韵宁回头做了个鬼脸,不管不顾的拉着徐蕴玉去了。
“真是的。”涟漪只好拿起笺纸来,低头一看,惊讶的道:“呀,到底小瞧了这丫头。真好一个起句,小小年纪竟能不落人的窠臼。”
这时朱明之等人进了屋,听见纷纷围上来,朱软玉念道:“空浇一夜招魂酒,难乞三春续命丝。好月已无含笑影,东风犹妒可怜枝。”说完震惊的问道:“这竟是韵宁妹妹作的?小妹真真自愧不如了。”
“好。”朱蕊珠赞道:“这才是吊落花,而不是咏落花呢。”
涟漪纳闷的道:“难道韵宁真有此等才气?莫不是迎春碧玉她们的?”
“应该是韵宁自己想的,嫂子你瞧。”沐兰香指着第二张笺纸,“高枝黄蝶**去,野草青蛙得意鸣,可不是她改了前作?大约是被咱们笑话,这一年来偷偷下了苦功。怜尔为花犹命薄,况侬更是可怜生。”
当下沐兰香和涟漪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到自小爱玩爱闹的徐韵宁。其心思竟是如此敏感,她生母是晴雯,即使徐灏对儿女一视同仁,她们也无法与先出生的徐烨徐煜得到的宠爱多,兼且孩子多了,无法照顾周到。
二女更晓得晴雯生了女儿后再无所出,她生性好强,这些年来一直闷闷不乐,是以疏忽韵宁也是有的,故此小小年纪的韵宁下意识的写出了自己的愁绪。“况侬更是可怜生。”
趁着朱明之等人观看徐蕴玉的诗时,涟漪偷偷嘱咐兰香:“这事你别说出去。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一定又要难过闷闷不乐了。”
沐兰香轻声道:“我知道了。”
涟漪叹道:“她们姐妹每天形影不离,父亲见了自是不好对谁显得太亲热,自小又都跟着母亲。等回去后,让她们姐妹搬到护春堂,朝夕承欢膝下吧,亡羊补牢不为迟。”
那边朱明之兴致来了,坐下也提笔作诗。因被徐韵宁感染,她写着写着自己的眼睛红了。
朱软玉见状说道:“姐姐的诗句果然好极,只是过于伤感。虽则凭吊落花的诗要悲切些,才合这‘吊’字的题面。但也不可过于沉湎,以后姐姐还要开豁些才是。”
朱明之忙抹了抹眼眶,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写写便写出许多伤心来。”
“也难怪姐姐伤心。”沐兰香轻叹道:“那不曾伤心之人。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我们便做不到这样的悲切。姐姐是没了爹娘的,所以不拘什么事情。总觉得自己苦恼,起了自己怜自己的心,时常自己想起了自己,望姐姐日后开心些的好。”
朱明之听了这番话,可谓句句打在自己的心里,不知不觉眼泪滴下,纸上都湿透了。
朱软玉说道:“看你,说说又说起明之姐的苦恼来了。瞧,纸笺都湿了。”
涟漪忙说道:“不写了,咱们本是想寻开心的,不如聊聊天吧。”
朱明之收了泪,说道:“我也没心作了,搁着吧。”
朱蕊珠笑道:“你向来一作诗偏要得第一,闹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作了,这也是天不容你,叫你自己伤心起来。好好,让我来续下去。”
朱明之一把夺过毛笔,嗔道:“谁要你这狗尾续上去。”径自写了最后一句,“暖风不醉玉楼人。”
朱蕊珠笑道:“我的是细雨独滋金谷草,咱俩所见略同,你说我的是狗尾,你怎么又和我一样?那你的心肠便也是狗心肠了。”
朱明之顿时破涕为笑,说道:“这会子随你数落我,回头我问你谁是狗呢。”
“你有本事,换一句别的。”朱蕊珠不服气,“和我不一样,才算你是大才。”
“这有什么难处?”朱明之说着就要下笔。朱蕊珠叫道:“且慢,让我先说给涟漪嫂子听,你再写。如果你不被我料到,我才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