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返回自己的屋子,听到动静的沐昂睁开眼问道:“你去她那边好半天,做什么?想必又议论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
沈姨娘笑了笑,吩咐丫鬟出去休息,推上房门,走到镜台前卸了残妆,洗了脸,一边脱衣服一边将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沐昂叫道:“不可理喻,我还当你们说什么好话呢,原来是在议论这些没谱的事儿。亏了你们好意思说得出口,倘若被人家听见,岂不是令我颜面无存?
不对,她深知我的脾气,断不会说这个,一定都是你的主意,难道你服侍我觉得厌烦了?要找个人来替替?”
面对男人指责,沈姨娘顿时不乐意了,站了起来,撂下脸说道:“真扯淡,这是夫人一个人的意见,与她们商量的,与我有什么相干?我见你问我,才好意告诉你,你竟说我厌烦了服侍你,岂有此理。我若不想伺候人,当初也不来你家了,难不成过了几年,又懊悔了么?真正是笑话。”
沐昂见她生气了,不愿意吵架,笑道:“我不过和你说笑,你怎么还急了?好了好了,你听更声,再不睡觉明儿好起不来了。”
说完,他翻身朝着里面睡去。
沈姨娘朝着他撇撇嘴,嘟哝道≤∫,:“不说你的话呕人,还说我急了,好心没好报,难道我们为你张罗女人,好心甘么?”
独坐薄衫寒透袖,红栏暖阁着轻裘。
卧听道观钟声清,掀帘北山积雪厚。
次日清晨,沐凌夏拿着诗集一个人在园子里散步,因刚下了一场雷阵雨,不禁回忆起一段往事。
当时正好是三秋季节,刮着西风,秋天的风一向大,这时候乘船南下本是最宜行船的时节。
但是那一年天气干旱,路上竟频频遇上逆风,行船甚是辛苦也甚是缓慢,加上大多数时候干脆没有一点点风,虽说是走的水路,秋老虎却比走陆路还要闷热,船舱里犹如蒸笼一样,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家人受不得了,纷纷把箱子打开,找出已经放好的绢扇。记得奶娘还问道:“近几天奇热,想来很可能突然变了天,你们应该找出衣物才是,拿什么扇子?”
丫头笑嘻嘻的指着外头,说道:“你看,那远处岸边渔船上的男人不都光着膀子么?有人戏水,有人收拾鱼。瞧那个蹲在船篷下喝酒的小伙子,不是拿草帽当扇子扇么?”
“那又如何?天气这么闷热,大约要下雨了。”经验丰富的奶娘望着天空,“一旦下了雨,天气就要冷了。”
正说着呢,客船到了瓜洲边上,突然从西北天边涌过来墨黑色的云朵,铺天盖地,紧接着天空雷轰电闪,江上跟着卷起了狂风,耳听如万马奔腾之势。
瞬间水流波涛汹涌,江天一色,狂风呼啸,这时候船上的人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沐凌夏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恐怖,船儿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激流中随风颠簸,两岸的船民和船上的人们大喊大叫,太吓人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下子被扑过来的奶娘紧紧抱在怀里,她就看见两旁的水柱高涌如山,将船儿夹在了中间,所有人再一次吓得尖叫,要不就是搂抱在一起,闭着眼睛念经祷告。
她不知道这是受了台风的波及,幸好地点位于内陆,也不是什么大河,船家水手又极有经验,客船在一个起落之后,迅速闪转进了一边的江汊。
倒是后面的货船在狂风骇浪的江面上旋转得像车轮似的,忽沉忽浮,看上去情势十分的危急。
惊慌失措的水手不时惊呼,也不知道落水了几个,船家气急败坏的大声命令大家伙合力撑着篙竿,试图跟过来。
不料因风力实在太大,“咔嚓”一声巨响,结实的篙竿竟然断了。船头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撞在了河岸上,裂成了两半。
万幸船尾顺着惯性甩到了江汊里,没有造成大祸。这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很快风势弱了下来,落水的水手们奋力游到了岸边。
这段遭遇被沐凌夏深藏心里,因适才下了雨,所以想了起来。
此刻已是雨过天晴,气温凉爽,低着头的她抬头一看,就见前方一片树林子中,有一处竹篱茅舍,隐约看见其中还有几间的青瓦房以及小红门。
青山疏林,木桥茅舍,犹如一幅山水图画,这使得沐凌夏的心情跟着宁静下来。欣然走进去穿过了树林,来到那院落前,赫然发觉竟是一座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