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医。”莫锐看着其他太医全都走了,即是气,又无可奈何。他和夏寻雪都知道,那些太医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
如此,上郡就还只有夏寻雪一个医生。
上郡上千的病人等待救治,备药马上就快没了,夏寻雪纵然有三头六臂,面对这样的绝境,又该如何?
“夏医生,小英的母亲快不行了。”官兵过来喊夏寻雪。
夏寻雪跟在官兵后,街道的尽头有一间简陋的平房,还未走近,只听屋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娘,天亮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娘,我饿了。”“娘,篮子掉下来了。”“娘、娘……”屋里的小女孩三四岁这样,她跪坐在床上,扯一下母亲的衣袖,再环视一下四周,再摇一摇母亲的手臂,懵懵懂懂。
夏寻雪进到屋里,小女孩好奇的打量着她。
屋里的另一个官兵见夏寻雪进来,把小女孩抱了起来,“瑾儿,跟叔叔出去玩。”官兵把小女孩抱离了床榻,站在门口的方向。床上的妇人,严重脱水,已经是奄奄一息。
“叔叔,我要玩泥巴。”
“等会就和你玩泥巴。”
夏寻雪仔细观察妇人的症状,陷入昏迷的妇人皮肤没有光泽,干皱,眼眶深陷,两颊深凹。夏寻雪伸手去探妇人的颈脉,身体没有明显发热,但脉息微弱,再拨开妇人闭起来眼睛,眼球涣散。照理说,妇人已经没救了,但不知为何,夏寻雪就是不想放弃。
“把她的裤管、衣袖,还有腹上的衣服捞起来。”夏寻雪对莫锐说着,自己则是取出随身带的银针包,摊开,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莫锐按夏寻雪说的掀开妇人的衣物,做完这些,他安静的退到一旁。
夏寻雪抽出银针,依次往妇人的取中脘、内关、足三里三个穴道扎针。接下去,便是漫长的等待,那种焦作,亦如两年前夏寻雪给宁绍云治病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煎熬而又漫长。
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发生,一刻钟过去,妇人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又过去一刻钟,妇人没有没有生命体征了。
“夏太医,死了。”是莫锐探了妇人的鼻息,没气了。
“家里没其他人了吗?”夏寻雪已是攥紧的两手一颤,望向门口少不更事还无法明白什么是“死亡”的小女孩,心里有种难掩的难受,却是强撑着。
“男人去年上山砍柴,摔下崖死了,家里就只有兰嫂和瑾儿。”莫锐摇了摇头,对夏寻雪说道。
夏寻雪在床边停留许久,才过到小女孩的身边,她手背贴着小女孩的额头,小女孩有些发热。
“凉、凉、”夏寻雪的手背冰冷,小女孩的脑袋一边往旁边避开,一边喊道,稚嫩的声音,令人心疼。
“小孩一直和母亲呆在一起,有可能也感染霍乱,带回去。”夏寻雪交代官兵。
“瑾儿,叔叔带你去外面玩泥巴。”
“……”
村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夏寻雪一把摘下戴在脸上的面巾,吸入鼻的空气几分薄凉。
“夏太医,接下去怎么办?”莫锐问道,上郡的霍乱,总还得有个人主事。
“把村子里的大蒜、黄醋、姜、酒,哪怕是还种在地里的全部都找来,越多越好。大蒜捣碎成泥,加黄醋,涂足心,外以纱布覆盖。大蒜、黄醋不足,则用姜、酒调和代替。”夏寻雪说道。
“这样做有用吗?”莫锐问道。
夏寻雪不说话。她仰起头,南方冬天的天,总是霾霾,沉沉的,莫名的压抑。
莫锐转身走之前,夏寻雪喊住了他。
“按照这个药方。”夏寻雪从袖中取出一个处方单,交给莫锐。“想办法从附近的县城弄些药材回来。”
“可是,银子?”莫锐接过药方,很为难。买药要钱,而这么一大批的药材,绝非小钱,那钱财从何而来?
上郡是个穷县,衙门里根本就没钱,上奏朝廷拨款,时间也来不及。
“你先去吧。”夏寻雪摆摆手,先让莫锐去办事。
药材买不到,大蒜、黄醋、姜、酒这些都不是什么之类的东西,莫锐集合其他人一起,一天下来,倒也是弄了两百多斤的大蒜和姜、一大缸黄醋,两缸酒。把大蒜和醋混合在一起捣碎搅拌,姜和酒混在一起,给染病的病人内服和外敷。
两天过去,上郡的霍乱虽不至于解决,但也有效的缓解。死亡率较低,发病了也在减少,似乎能见到希望了。
然而,变故又在这时发生了。
“夏太医,不好了,朝廷派了好多官兵,把村子封锁起来了,任何人都不许出去。”莫锐急急的跑来。
“是不是村外发生了什么事?”夏寻雪问。
“东元县的李田,确诊也是霍乱,朝廷怕霍乱扩散出去,所以把整个村子都封了。他们是要我们自生自灭,太没人性了。”莫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