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静至极,只有红烛的火焰跳跃着,偶尔伴着采薇几声啜泣。众人排序而坐,厅堂中央跪着衣冠不整的采薇,雪白的脖颈上还留有点点红痕,眼中泪珠滚滚而下。
陆氏紧紧地盯着采薇,眼中全是怒气。“大夫人,这可都是你调教的好丫鬟,如今趁咱们不在都爬到老爷的床上了。真是不知道礼仪廉耻!”
大夫人冷笑,虽面上也不好看,但眼中隐隐几分得意。“二姨娘你这话就不对了,采薇即便是我的丫鬟,可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她想干什么岂是我能预料的?更何况我只不过是感念老爷每日书房辛苦,你我今日又都不在府上,我只不过是派采薇伺候老爷笔墨。谁知她红袖添香做出这种事?如今是你在管家,出了这事倒是怪到我头上来了,那你当这家还有什么意思?”
宁熙年在一旁正襟危坐,清瘦爽朗的身姿依然有几分少年时的英姿勃勃,岁月仿佛只在他那双眼眸里夹杂了风霜。宁熙年仿佛这件事和自己无关一样,自顾喝茶。
“你……”陆氏被冯沁云气的面红耳赤,胸脯一起一伏。难怪花重在公主府时提醒自己采薇的事,没想到冯沁云竟然出此下策来对付自己。
“二夫人!”花重连忙打断陆氏,瞟了她一眼,如今这情景谁先动气,那便是输了!花重开口道,“父亲,大夫人,花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沁云厌恶的看着花重,即便是当着宁熙年的面,花重也都不肯叫自己母亲,简直是无法无天!冯沁云瞟了眼宁熙年,见宁熙年没有答话,也低头装作视而不见。
一时间场面就有几分尴尬,可是花重却只盯着宁熙年,好似全然不把冯沁云放在心上。
宁熙年看着眼前的花重,上次见她还是在破院子里。那单薄的身影透出几分倔强和坚强,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充满怨恨和哀伤,浑身的气势好像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宁熙年深爱着冯沁烟,却无法在她死后面对她的女儿,后来又听说她性格懦弱,相貌平平。全然失去了冯沁烟的惊世风华,自己就更不曾踏足她的院落。可那日阴差阳错间,却觉得在那普通至极,甚至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却恍惚看到了当年那遗世独立的风姿。所以不顾冯沁云的反对,答应花重让陆氏管家。
宁熙年看着花重,那双眼睛里充满居高临下的鄙夷和不屑。不禁怅然,“你说便是!”
花重微微一笑,“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是大夫人管教不严也好,还是二夫人治家不慎也罢。总归采薇已经是父亲您的人了。左右采薇不过是个丫鬟,要是父亲喜欢就做个通房丫头,若是不喜欢继续做丫鬟就是了。更甚,若是大夫人愿意,抬了做姨娘也不无不可!何必在这里兴师问罪?”
“话虽如此,可抬做姨娘也是要验明正身的。如今全然不在,依妾身看不如就继续做丫头吧,顶多也只能给大夫人做通房丫头!”陆氏凝眉看着花重,眼神中有那么几分不愿。
大夫人皱眉刻意笑道,“可是本夫人却有意要抬她做姨娘,采薇也跟了我许多年了,侍奉之处全无不周。总不忍心委屈了她的!不过这还要看老爷的意思。”
宁熙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依我看还是让采薇继续做丫头吧!”
“老爷!”采薇大声哭喊道,“老爷怎能如此薄情?采薇侍奉老爷多时,如今老爷亲口说让采薇做丫头,让采薇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
“你还知道你抬不起头来做人?”陆氏斥责,一手打落了采薇头上的发髻。“自己做了如此下贱的事,就没想过今后怎么见人么!”
花颜仪态端庄的说道,“二姨娘怎么如此无礼?再怎么说采薇也是父亲的人了,如今虽然身份未定,但你也不能如此不知分寸。若是传出去,说二姨娘不知礼数也就罢了。若是说母亲善妒跋扈,岂不是坏了母亲的名声?也有损丞相府的清誉?”
花重不由一笑,这话不仅表达出陆氏不知分寸,行事乖张。更把妾欺主母的罪名扣到陆氏头上。不仅损了陆氏,又夸了冯沁云!
啪的一声,宁熙年把手中的茶盏打碎在花颜脚下,面色不善。隐忍着怒意,“你也知道有损丞相府的清誉?当你爹我没去公主府就不知道公主府上的事吗?你做的那些丑事已经全都传到我耳朵里。我看,现在你才是有损丞相府清誉的罪魁祸首!”
花颜连忙跪下,“父亲息怒!花颜并不知道公主会因为竖箜篌而怪罪女儿啊!女儿只是想用自身所学,为父亲赢得荣光和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