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要成功了呢?”时渊问邬正青。
“我好歹在宇航中心工作了一辈子,”邬正青笑到眼睛都眯起来了,“我有好几个同事、下属,现在就在数据中心干,是他们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呀。”时渊回想起,他半个月前问爱丽丝“远眺”的进程,爱丽丝也说快了。
邬正青格外兴奋,拉着时渊讲了很久。
“对了,我还没好好和你讲过航天器呢。”邬正青说,“仅存的航天器叫做‘探求者一号’,现在就在主城的地下。你还记得,我和总工程师谭英光试飞了第一艘护卫舰吗?”
时渊点头。
邬正青:“它达不到超光速,也有许多缺陷,可代表了我们能在宇宙自由穿行。之后我和老谭继续研究,又造出了三艘护卫舰,一艘已经损毁,一艘带着探测器前往了双旋星系,一艘就是‘探求者一号’。它最高能达到亚光速的30,如果距我们15光年的星球确定宜居,只需50年,它就能抵达终点!”
时渊:“哇!”
“是不是很棒!只要、只要两位宇航员还活着,他们就能开启新的文明了,着陆的护卫舰会是他们的第一个家。即使宇航员意外去世,只要有一个机器人还在运作,它就能按照程序,唤醒、培育受精卵和种子,它的硬盘里存储了我们所有的语言文字,文化遗产,能教给新生儿们。”邬正青苍老的脸上泛出了红色,“这是个很艰巨的任务,可是,这也是新的希望。”
他抓住时渊的肩,说:“时渊,你今天能留到晚上吗?我想让你看一看星海。”
时渊答应下来。
他和陆听寒讲了一声:【我今天晚点回家哦】
陆听寒:【有事?】
【我要看星星】
【和谁看?】
【和邬先生】
陆听寒:【嗯,早点回来】
时渊感觉,其实陆听寒不关心星星,只关心他和谁待在一起了。
邬先生是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时渊在福利中心吃了晚饭,又回到邬正青的小房间里。
房间有个小阁楼。
阁楼原本不存在,但天花板有一段是倾斜的,带了个两人宽的小天窗。这也是屋内唯一的窗子,邬正青看中了它,并且当天就决定要得到它。
他是年迈体弱的异变者,也是个动手精神极强的工程师。他把床、柜子椅子、纸箱子铁箱子叠在了一起,站在上头去够那扇窗——工作人员一进来,就看见个瘦小老头站在摇摇晃晃的杂物堆上,伸手要去摸天窗,把他们吓了个半死。
此后不论怎么劝怎么拦,邬正青都要去窗前。
福利中心的房间都是没窗子的,防止异变者失控时,造成威胁。不少病人因此抱怨过,觉得这就像间大牢房。邬正青的那扇天窗是唯一的例外。
当时,福利中心的总负责人是一位温姓女士,也正是她提议了让邬正青长住在此。
工作人员问她怎么办,要不要干脆把邬正青换到没窗子的房间,打消他这念头。温女士叹了口气,说:“要不,我们给他修个阁楼吧——我出钱。”
一周后,阁楼就开始动工了。
简陋的木板,单薄的支柱,廉价的爬梯。
但是邬正青能碰到天窗了。
有人问温女士,为什么她那么好心,把身无分文的邬正青留下了,还出钱给他修阁楼。
“唔,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吧。”温女士说,“就是他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爸爸也喜欢拉着我看星空。”
后来温女士辞职了,据说是去了主城,没有人再见过她。而邬正青一住便是16年。
时渊跟着邬正青上了阁楼。
阁楼空间非常小,堆满了杂物,像是大小不一的星球模型,落灰的大部头书,笔记本,纸箱子,工具箱和过去宇航中心的海报。而天窗前留了空地,摆了一架天文望远镜。
邬正青不止一次和时渊提过要带他看望远镜,结果每次时渊过来,都被他拉着听科普了。这几个月下来,竟然是一次望远镜都没看过。
“来来来坐过来。”邬正青招手,“你运气不错,今晚的天气好,夜空晴朗。”
他调整好了望远镜,对准夜空,招呼时渊来看。
时渊凑过去,看见了凹凸不平的山脉,它们在微亮的球体上是一道道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