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天井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内全然没有久不住人的霉味。正厅内的神龛上,贴着红纸黑字的神榜,榜上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神位,榜前供着新鲜橙子,地上有新烧纸钱残留的灰烬。
哪像没人住的光景!
方芳两眼直放光,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下说“哇,好大的房子”,一下又道,“哇,家具好贵的样子!”
唐林则是另一番视角,他见家具墙壁一尘不染,由衷地赞叹道:“潘淑,你真是好人!”
潘东北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搓着手讪讪地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
“怎么会是举手之劳。你看你把房子收拾得多干净,简直比我现在住的地方还干净。”方芳夸人的同时,不忘表达对郝白清洁不彻底的不满。她忘了自己只会吃饭睡觉任性撒娇,其余啥都不会干。
从始至终都是她和唐林在说话,鲜于峰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潘东北不时拿眼角余光瞟他,貌似很期望得到一句肯定的话。
他装作没看见,闷着头又去看了卧室和书房。
主人房里,床上挂着蚊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梳妆镜床头柜干干净净油光发亮,比一般人家都要干净得多。同时,也看得出来,这里只是被打扫得很干净而已,绝无人进来住。
方芳不住称赞:“哇,潘叔,你实在太耿直了。从没见过你这么仗义的人!”
然后她偷偷把鲜于峰拉到一旁,表示对待这样的大好人,最少也应该包个五百块的红包以示谢意。
鲜于峰冷冷地不做声。
方芳是急脾气,瞬间炸毛,想发火又怕被外人看见,害鲜于峰丢面子,只得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鲜于峰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你们家一二十年没人露个面,别人把你房子照看得比自己的都要好,难道你还不满意?有点良心好不好。”
鲜于峰目光如刀,凛冽地从她脸上扫过。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躲开他的眼神,对手指:“不给就不给,这么凶巴巴看着我算什么!”
屋子参观完毕,潘叔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他家吃饭,并表示家里刚杀了年猪,有的是好酒好菜款待他们。
唐林还好,毕竟有三爸在乡下常住,对于什么农村的瓜果蔬菜不是很稀奇。方芳欢喜雀跃得很,摩拳擦掌表示想和他一起去地里摘菜。
鲜于峰非常及时地在她前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拦截住了她。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就不麻烦你了。”他面无表情地对潘东北下了逐客令。
潘东北竟然不识趣,站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不走,非要三人去他家做客,理由是鲜于峰家里久没住人,霉气重,又无米面柴油等物,实在不宜居。
鲜于峰不咸不淡地道:“我们自会处理。”
唐林暗自惊讶,心道老大怎地忽然不会做人了?不仅不感念潘某的好,反而板着张脸仿佛别人借了他的米还了糠一样。
即便如此,他还是绝对遵从老大的意见,既然老大说不去,那他马上附和有要紧事要做,晚点再去拜会潘某。
话已至此,潘东北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得独自回去了,临走前,他谆谆叮嘱他们仨:“到底是一二十年的老房子了,木头啊家具那些都有些朽。你们轻手轻脚些,不要到处乱翻乱动,免得碰坏了,将来我不好向鲜于鸿交代,毕竟是他叫我帮忙照看的。”
方芳出于某种私心,满脸陪笑地对他表示感谢又感谢。他这才不大放心的走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走时也没把四合院钥匙还给鲜于峰。
走路也才五六分钟而已,他回去拖了把凉椅搭在地坝里对着他们这边晒太阳。唐林叹道:“想想我三爸,随便一个骗子和尚的话,为了所谓的看不见的福萌,转眼就和兄弟反目成仇。再看别人,你们家一二十年不闻不问,他也把你房子照管得这么好。真是……”
“唐林,枉你跟我这么久。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很不正常吗?”
方芳眼睛睁得老大,问他:“哪里不正常,太干净了?”
唐林马上反驳她:“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干净点也不正常吗。潘叔是耿直人,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鲜于峰还是冷笑:“忠人之事?若是我家房子霉变腐朽了,只怕他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啊?”二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