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今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走了一路,身上竟也干得差不多了。
她原想捏个诀弄干净衣裳,却又怕出岔子,索性作罢。
进入弟子院时,已是一片寂静,偶闻模糊的鼾声起伏。
她所在的南界主要住着刚入宗的外门弟子,需要再通过入宗考验,再满一年,才能正式进入宗内。
而现在,这些外门弟子多负责后勤杂务。
裴寻今找到了寝舍,甫要推门,身后便响起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质问:“这么晚了,你又去哪里惹事了?”
裴寻今转身。
一少年坐在树上,他一腿垂下,另一条则屈起,胳膊搭在上面。
身后明月高悬,缀着几颗疏星。
将他的轮廓映得模糊,又在那疏狂中凭空添进几分清冷。
同样是外貌出众,然他的模样更显英气,高束着的头发都要比平常人短些。
那少年见裴寻今望过来了,一笑,衬得张扬夺目。
笑得身体微颤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拴着的细长银铃便叮叮当当,端的是意气风发。
裴寻今在心里咕哝一句。
这解玉瞧着倒比谁都像名门正派。
实则呢?
和她一样,走的是反派路子。
裴寻今佯作恭敬:“解师兄好。”
她记得游戏里,解玉是妖族小殿下,自小受宠,但现在正处于叛逆期,说是想出来历练一番,转眼便敛住妖息,进了最大的敌家——青斗宗门下,想偷得荀随门下功法。
而原主则也是听说了这功法,修得便能长生不老,就打起了入宗的算盘。
两人恰巧在这儿撞见。
原主曾经见过解玉,知晓他是什么身份,于是刚碰见他就兴奋地将自己的底透得一干二净,平时也多有谄媚。
解玉自然瞧不起这等阿臾的无名小妖,通常选择无视,偶尔想起来时,也仅将她当作小仆使唤。
原主的满心算计扑了空,气不过,便当面做鼠、背地成狐,一心想着把给荀随投毒的事嫁祸给解玉。
不料栽赃的话刚说口,就被荀随一剑送走了。
目下,解玉瞧她时眼底尽是不屑。
“往常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殿下,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底细。现在倒是来讨巧卖乖、装那名门正派了——你说我好?”他那腿晃得自在,“那你倒说说,我哪里好?怎么好?”
他这话算是胡搅蛮缠,可看她的眼神却分外认真,星目灼灼,倒真像是在等她说出个一二三。
裴寻今全然转过身,正对着他。
“解师兄自然是哪里都好,天赋、人品,有哪个比得了?”
“哼!”解玉敛住笑,轻蔑道,“狗改不了吃屎!我最见不得你这等溜须拍马之辈。”
他往前一跃,轻巧落在了地面。
“明日便是入宗考验了,某些腌臜小妖还是识相些,尽快夹好尾巴离开。若是挡了我的路——”他拔开剑,“非旋下她的脑袋,拿来装酒不可。”
裴寻今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若是不认识的,在解玉身上只看得见少年独有的肆意狂态,但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这底下藏着纯粹的凶恶与阴狠。
况且,这段日子里原主已经把解玉惹得烦闷至极了,即便没有被荀随刺死,早晚也得死在解玉手下。
裴寻今微微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