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帐中的气氛不一样的是,刘稷所在的这个帐子,味道一点也不好闻,本来天气就有些热,当中还摆了一个火盆子,里面的木炭烧得通红,盆子周围搁着一些铁钳子,鞭子之类的刑具,靠后的一个木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就是他?”刘稷捂着鼻子,慢慢走进来,看着那个人,身上穿着吐蕃人的长袍,披散着头发,挡住了头脸。
“正是,此人是从城中吐蕃人的官邸逃出来的,被小的在出城的口子上拦下,手底下都是硬茬子,濒死了还要拼命护着他,除了这老小子,一个活口都没留。”
康老四将当夜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刘稷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着那人的样子,虽然看不到脸,可是当他们说话时,这个人似乎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是很难发现的。
“城中的勃律人怎么说的?”
“小的也问过了,他不是本地的长官,不过似乎认识那个劳什子东本,那人离开后,他一直掌管着城中的一切,身份定然不低,小的不敢贸然行事,便没有动刑,只等戍主到来。”
“做得好。”刘稷拍拍他的肩膀,这个身高臂长的粟特汉子,立时便笑成了一朵花。
因为身高的原因,康老四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问道:“咱们的人在那官邸里搜到了些财物,还有那些头人的供奉,小的不敢擅专,请戍主的示下。”
刘稷毫不意外,连眼皮都没抬地回问:“此事都有谁知道?”
让他的人首先进城,就是为了捞取最大的利益,这种事情让一个精于商业的粟特人来干,最是合适不过,如果没有多少人知道,昧下也就昧下了,如果已经被人发觉,也不过上交一半,这可是军制。
“除了那些勃律人,只有石郎君的人知道,财物全都放在他那里。”
“喔。”刘稷点点头,心知能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起,数目一准少不了,不过此时他的心思并在这上头,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此事是石郎君的首尾,与咱们无干,你不知道,也没有同我说,明白么?”
康老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下子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地连连点头。
戍主这是准备独吞啊,俺喜欢。
刘稷没有理会他的那些弯弯绕,上前一把抓起那人的一头散发,将对方的脸扬起来。
“给你十息的时间,说服我不要杀你,提醒一句,机会只有一次,十息一过,你就是吐蕃的赞普,老子也照杀不误,听清楚了么?”
尚结赞猛然间听到熟悉的吐蕃话,一下子睁开了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唐人,纵然生出了些胡须,也无法掩饰那份青涩,可那双眼睛,凌厉得像刀子一般,似乎能割开人的心。
“十。”
“九。”
没等他反应过来,略显怪异的吐蕃话又耳边响起,那张年青的脸上毫无表情,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尚结赞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对方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他只有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有可能活下来。
“六。”
“五。”
“我说,我是吐蕃的大尚。”尚结赞报了个自以为很高的官名,没想到对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里依然没有停下。
“四。”